無錯小說網 > 津門詭事錄 > 三百五十九 風聲
  韓大膽兒置身黑暗中,那陡然亮起的一點火光,忽而讓他恐懼漸消,腦中頓時一片明澈。

  這時,好像有人用手推了推自己肩膀,他隨即轉頭觀瞧,隨之而來的則是一陣拂面清風,好像有個聲音隨風入耳。這聲音既像是低語,又像是吟唱,只是聲音模糊不清,從雙耳直入腦海,不覺一陣迷惘。

  看身后時,卻寂靜無人,登時再次陷入一片黑暗,連那剛剛燃起的一點火光頃刻間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潮濕悶熱和無邊的黑暗再次襲來!

  適才的經歷真猶如由死到生,剛剛燃起希望的時候,卻再次由生轉死,不過就是這轉瞬即逝的變化,讓韓大膽兒忽然想通了一些事,他猛地抬起雙手,掩住自己兩耳。

  這時他只覺清風拂面,剛才的潮濕悶熱霎時間一掃而空,但這次他掩住雙耳,卻再聽不到風中那既像是低語,又像是吟唱的聲音。

  隨著這陣清風,面前那一點火光再次亮起,瞬息間火光向著四周空間迅速擴散蔓延,仿佛憑空在黑暗的空間上燃燒出一片光亮大洞,隨著光亮,周圍的一切又變得清晰明亮起來!

  韓大膽兒再看周圍時,只見自己依舊站在迷宮道路中,不過這里并不是自己先前所處的五岔路口,想必是剛才陷入黑暗的恐懼之后,自己胡亂跑動,所以誤入了其中一條岔路。

  他再看四周,其他人已經都不見了。他心神稍定,卻不敢將摁住兩耳的手放松,急忙單手捂住左耳,右臂抬起用大臂擠住右耳,右手卻從頭上反勾到自己抬起的左臂手肘。

  二指運力,用力一扯,從衣袖上硬生生扯下一塊布條,用唾液沾濕了,然后迅速將布條塞入右耳,接著依法再扯布條塞入左耳。雙耳耳道被堵之后,外界聲息幾不可聞,這才敢放開雙手。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見并無異狀,心知自己所料不錯,造成這些恐怖幻象的果然就是“風聲”!

  韓大膽兒推測,之前在城頭上守夜,但卻因為疲憊漸入夢境,后來在夢境中,他陷入了自己內心最恐懼的那段地下河道。在被陳飛揚叫醒的時候,感覺一陣清風拂面,當時就覺得似乎有什么聲音,像是在低語又似吟唱。

  他剛從恐怖的夢境中解脫,所以并未家理會,以為是自己在夢里產生的耳鳴幻聽。醒來后見烈風再起,吹散了頭頂云霧,卻一心趁機觀察高塔,對夢境未加理會。當他得知,睡著的眾人幾乎同時在做夢的時候,心中才大感疑惑。

  適才在檢視明代枯骨和那開槍自殺者的尸首后,韓大膽兒便推測兩人可能是死于恐懼的幻覺,又將恐懼幻覺和眾人在城頭的噩夢聯系。

  因為他曾經數度和三陽教的人交手,深知三陽教利用致幻劑,就能讓人產生強烈的致幻效果。所以便理所當然地以為,引發恐懼幻覺是氣味兒或是某種藥劑,卻壓根沒往其他方面去想。

  剛才在恐懼的黑暗中,他內息運轉想要壓制襲來的恐懼感,登時雙耳鼓脹,產生一陣耳鳴,致使周遭的聲音幾不可聞。

  就在這時,卻忽然見到一點光亮,就在他燃起希望的時候,一陣清風帶著那低語吟唱,又再次將他拉回黑暗之中。雖然他再次置身黑暗,但原本幾乎被恐懼支配的大腦,卻瞬間再次運轉,就是這剎那間的轉變,讓他找到了問題關鍵。

  兩次掉入恐懼的幻象中,都有那一陣清風,風中傳來一陣低語吟唱。這一些似乎都和風的聲音有關,這才伸手捂住雙耳,破除了這近乎真實的恐怖幻象。

  這地下環境原本,濕潤溫暖,從下來之后極少有風,只有每次上空刮起烈風的時候,才會帶動氣流產生徐徐清風。

  之前陳飛揚發現,地下迷宮的墻壁上,散布著大小不一的圓形凹坑,當時韓大膽兒還沒想到這些凹坑的作用,但經歷這場幻覺和那低語吟唱的聲音后,他忽然想到,會不會每次有風的時候,風吹在迷宮墻壁上,襲過那些凹坑,所以產生了一些特殊的聲音震動,這些震動會不知不覺催眠人的大腦,讓人產生極為強烈的恐懼幻覺。

  聲音是由物體振動所產生的,物體一秒鐘內震動次數稱為頻率赫茲,人的耳朵可以聽到分辨出的聲音,是20-20000赫茲,其中人耳最敏感的是1000-3000赫茲之間的聲音,如果頻率太低或是頻率太高,人的耳朵是聽不到的。

  貓狗的耳朵十分靈敏,犬笛吹出的聲音超過了2000赫茲,所以只有貓狗等耳音敏銳的動物能聽到,但是人類卻聽不到。

  韓大膽兒估計,這風吹拂迷宮墻壁,產生的頻率一定超過了20000赫茲。雖然常人的耳朵根本聽不到這些聲音,但是這聲音卻能無聲無息地從耳朵傳入大腦,將人催眠。

  如果長時間暴露在這恐怖頻率下,即便風停了,這恐怖催眠的效果,也會一直持續,直到將人嚇死或者徹底逼瘋,就像是飲彈自盡那個人和那具明代枯骨一樣。

  這些念頭不過在韓大膽兒腦中瞬息電轉,他就已經做出了最準確的判斷,將自己的雙耳堵住。

  這時,天上烈風雖然再次止息,但那徐徐而來的清風也,卻還并未消散。

  韓大膽兒卻不敢輕易將耳中的布條扯下。他甩出飛虎抓,勾住迷宮墻壁僥幸頂端,然后拽著飛虎抓鋼鏈,借力飛身上墻。

  他單手勾住尖角墻頭,身子騰躍而起,掛在墻壁另一側斜角坡面上,然后朝下方仔細觀察,見前方不遠處,就是幻覺來襲時,所在的五岔路口,便飛身而起,跳上另一道迷宮墻壁頂端的斜面,借著這股沖力,向前急躍兩步,在斜面上借力再躍回剛才的墻壁,如此反復在兩墻之間縱躍向前,很快便回到五岔路口。

  韓大膽兒原想朝著朝著岔路口呼喚眾人。可自己耳朵堵著,即便有人回應,自己也未必能聽到,他只能再用飛虎抓,攀墻而上,朝著各條岔路望去。

  只見右邊一條岔路地上,倒著兩個人,看形貌一個是李環一個是王維漢。兩人一左一右,都閉著眼睛斜歪在一邊,一個像是在絮絮叨叨語無倫次,另一個則渾身抽搐手腳亂揮!

  韓大膽兒趕緊翻過高墻,幾個縱躍借力,跳下高墻來到兩人身邊。

  只見李環縮成一團,手腳還不住亂揮,嘴里兀自咿呀怪叫,好像在用手拼命撲打一個看不見的東西。他好像腿上劇烈疼痛,小腿不住抖動,雙手卻好像在小腿旁,死命地要掰開一團空氣!

  韓大膽兒想起有一次吃飯閑聊,李環提起小時候被狗咬的事情,那是他一生中最恐怖的經歷,那時他還是個半大孩子,有一次跑到日租界玩兒,想翻墻進大和公園看看,誰知剛翻進去,就被一只日本人馴養的大狼狗撲倒撕咬。

  他被狼狗生生撕掉一大塊肉,從那以后,見了狗就嚇得挪不動步。他還在當巡警時,有一次跟張彪巡街,看見一只小京巴,結果竟然嚇得站在原地兩腿發僵,幸虧是張彪在場把狗趕跑,他這才算得救。

  想必李環此時,正陷入自己童年被狗咬的恐怖回憶中!

  韓大膽兒趕緊扯下兩塊布條,打開水壺,將布條沾濕了,將他耳朵塞住,然后又在他臉上淋了些冷水,李環打個激靈,這才悠悠轉醒來。

  他一醒來立即伸手摸自己小腿。卻見小腿毫無異狀,接著左顧右盼四下張望,好像在找撕咬自己的那條大狗,卻見自己仍舊身處巨石迷宮,這才知道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場恐怖幻覺。

  他見韓大膽兒在自己身旁,張口便想詢問怎么回事。

  韓大膽兒卻并不說話,只是擺擺手。他感覺耳朵里堵著什么東西,便要伸手去扯,韓大膽兒連忙阻止,他看韓大膽兒面色嚴峻,住擺手,又見韓大膽兒耳朵里也塞著布條,頓時了然,心知剛才被狗咬的幻覺,一定和耳朵有關,所以韓大膽兒才用布條塞耳,破解了幻覺。

  韓大膽兒把他救醒,便去救王維漢。

  王維漢睜著眼,眼前卻一片茫然,他渾身顫抖,只是單手捂著傷腿,不住搖頭,口中不斷呼喝著:

  “不!不!別……要不是……要不是……”

  韓大膽兒趕緊用布條塞住他雙耳,接著用冷水將他淋醒。

  王維漢雙眼恢復神采,好像一陣眩暈,還沒看清眼前是誰,便脫口而出一個字,不過韓大膽兒和李環都堵著耳朵,也聽不見他喊了什么!

  見王維漢醒來,韓大膽兒不等他伸手去扯他耳朵上的布條,便打著手勢,指指自己耳朵,又抓住他手掌,用手指在上面寫下“聲音幻覺,耳朵里布條別扯!”

  王維漢登時醒悟,可臉上神情卻十分古怪,盯著韓大膽兒看了一陣,這才逐漸恢復如常。

  韓大膽兒打著手勢,讓兩人跟緊自己,然后快步退回五岔路口。接著再飛身上墻,從高處尋找其他人。好在陳飛揚在左側岔路,前面不遠就是梅若鴻。

  他趕上去,見陳飛揚雙目緊閉,已經昏厥,梅若鴻睜著雙眼,滿臉淚痕,呆呆地望著前方發愣,手里端著手槍,朝著她自己太陽穴指去。

  韓大膽兒雖然知道槍里已經退掉了子彈,但仍是趕緊伸手把槍從她手里奪下,跟著便撕扯手絹,想要幫她堵住耳朵。梅若鴻手里雖然沒了槍,但卻兀自做著持槍的動作,想要朝自己扣動扳機。

  韓大膽兒將撕開的手帕塞進梅若鴻耳朵里,手碰到梅若鴻臉上滑嫩的肌膚,不由心中一蕩。

  梅若鴻本就長得極美,只是性子太過清冷總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這時她連帶淚痕,雙頰紅潤,卻多了幾分嬌俏可人,讓人看著心生暖意,只是她眉宇之間,帶著無盡悲苦凄楚,卻又讓人有些憐惜。

  梅若鴻雙耳一堵,漸漸回過神來,見韓大膽兒蹲在眼前,忽然喜極而泣,伸出雙臂將他緊緊抱住。

  韓大膽兒天不怕地不怕,可被梅若鴻這么一抱,卻登時手足無措。只是梅若鴻緊緊抱著他,他只覺梅若鴻吹氣如蘭,身上一陣女兒芳香,讓人無比舒適,神魂都為之飄蕩。

  這擁抱只維持了幾秒鐘,梅若鴻就已經完全清醒過來,正好李環和王維漢也跟了過來,梅若鴻臉上一陣紅暈,趕緊放開了抱住韓大膽兒的雙臂。

  王維漢和李環也趕緊裝作沒看見,只是撕扯布條去救醒陳飛揚。

  這時,迷宮中的清風已經完全止息,臉上感受不到一絲風氣,周圍的空氣又恢復成了之前溫暖濕潤的狀態。

  韓大膽兒試探地將自己右耳里的布條扯下,發覺并無異狀,但轉念一想,不是什么時候又會刮風,還是先不要把布條拿掉,等除了迷宮再說。

  他正要把布條塞回耳孔,卻聽見不遠處傳來“砰砰”兩聲槍響,接著便是金鐵交擊之聲,心知這是有人再動手拼斗,隨著“叮叮叮”幾聲暗器擊打在金鐵之物上的聲響,還傳來了一個女聲的呼喝,這聲音卻正是葉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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