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水懷珠把從廠里帶回來的衣服鋪在床板上，陷入沉思。
長袖襯衫加長裙子，是很經典的搭配，為什么這批貨會賣不動呢？
難道是現在的人不喜歡穿裙子？
好像沒錯。
她今天出門也留意到鎮上沒幾個人穿裙子的，都要下田干活，裙子穿起來也不方便，連服裝廠里的女工為了干活利索，也是穿褲子的多。
那么其他地方的呢？市里穿裙子的人多不多？
水懷珠正想得入神，忽然房門吱呀一聲打開，緊接著葉美英的聲音響起來。
“懷珠，屋里的東西都是你買回來的？”
水懷珠回過頭，嗯了聲，“我今天領工資了。”
她去市場買到衣服給秦傲后，又去買了幾瓶煉奶和一瓶魚肝油。
“媽，煉奶和魚肝油都是買給你和爸吃的。”
90年代的牛奶品種沒有后世那么多，在鎮上更是沒什么純牛奶、酸牛奶的選擇。
現在的人最多的選擇便是煉奶，玻璃瓶裝的，濃稠的奶制品。
倒一些在杯子里，再加開水拌勻，別說，奶味還是很純正很好喝的。
至于魚肝油，算是屬于這時代的營養保健品。
大多數家庭里有需要調養身體的家人，都會買魚肝油喝的。
“傻孩子，你浪費這錢干什么？”
葉美英嘴上抱怨，實際上一雙眼里的笑意幾乎快溢出來了。
誰說她閨女不孝順的，她第一個捶死對方。
“你的工資留著自己用，家里還要你一個女娃娃的錢嗎？買回來的東西你自己吃，爸媽不喜歡喝那些東西。”
“媽，這個家不是我的家嗎？為家里出錢出力不是應該的嗎？”
水懷珠知道說什么話能壓得住她，“我就是買回來孝敬你們的，你和爸要是不吃我買的東西，那我可太傷心了。”
哪有什么爸媽不喜歡喝的東西？
都是為了讓孩子多吃，裝的。
“吃吃吃。”
看到閨女可憐兮兮的模樣，葉美英連聲應著，眼眶兒又開始紅了，“我閨女是高坡鎮第一孝順女兒！”
水懷珠：“……”
連高坡鎮第一孝順都說出來了……
她趕緊轉移話題，“媽，你來幫我看一下，為什么這款式的衣服不受歡迎？”
“咦？”
葉美英看到鋪在床上的衣服，拿起來看了幾眼便猜出來了：“廠里積壓的貨？”
“是的。”
水懷珠點頭：“我拿回來想試著修改一下。”
她拿回家的一個原因是葉美英。
開玩笑，自家有個擅長裁縫的三八紅旗手，能給的意見可太寶貴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才想出來的版型。”
葉美英嫌棄地嘖了聲，丟掉衣服：“松松垮垮的，穿上身不好看顯得臃腫，干活又累贅。服裝廠的人干活是越來越拉胯了，怪不得老巍要日忙夜忙，這段時間以來頭發都白了一半。”
語氣雖然是嫌棄衣服的，但說到后來，不免多了幾分自責的感慨。
葉美英病退后，水巍山便不準她再接觸廠里的事。
畢竟做衣服很費心神和眼力，而以前是夫妻拍檔的，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獨自支撐。
廠里的境況還越來越不好。
水懷珠眨了眨眼。
“媽，衣服松垮不好？”
“孕婦才想穿寬松的，你看哪個姑娘家愿意穿得像個大肚婆一樣？”
“哈！”
一言驚醒夢中人，水懷珠忍不住抱住葉美英歡呼，“媽，你真棒！愛你哇！”
葉美英老臉一紅。
連丈夫也沒對她說過幾次“愛你”這么奔放大膽的詞語，沒想到閨女大聲喊出來，心里一陣陣羞羞的又甜甜的。
“懷珠，媽、媽也……”葉美英忸怩了一會，才很不好意思跟著細細聲說道：“也愛你的。”
哎，真不好意思！
“媽，我們把這批衣服改過版型，改成現在的人喜歡的，不就能賣出去了嗎？”
只要衣服能賣出去，服裝廠的危機便能度過！水巍山也不用整天愁眉苦臉了。
水懷珠找到了潛在的問題，迫不及待地想動手改變。
誰知，葉美英下一句話如同涼水當頭澆滅了她剛燃起來的希望。
“難。”
葉美英搖頭，“懷珠，改幾件衣服可以，可是廠里的庫房積壓了那么多的貨，一下子要全部修改，你知道是多大的一件工程嗎？”
葉美英雖然不在服裝廠了，但畢竟有好些年的工作經驗，“人力、物力，現在的廠里無論哪一樣都支持不了。”
水懷珠的笑僵在臉上。
媽媽的話反復在她腦子中循環，沒錯，她是太急于做出成績，忽略了服裝廠目前的能力。
要一下子修改大量的貨存衣服，廠里的資源不足。
“那怎么辦？”
她微蹙眉頭，拿著衣服坐在床上，剛厘清思路的大腦又糾結成了一團亂麻。
“能怎么辦？”
葉美英也跟著嘆氣，過了一會，摸了摸水懷珠的腦袋，強打起精神。
“懷珠，廠里的事讓你爸煩惱去，你小孩子懂什么呢，別白費精神了。”
水懷珠可有可無地嗯了聲，其實她的心神全在回憶后世的衣著打扮，根本沒留意聽葉美英的話。
沒法動用大工程修改衣服版型，還有什么方法可以讓寬松的衣服改得貼身且好看呢？
葉美英又說了幾句話，最后叮囑水懷珠早點休息，便離開房間了。
半夜，萬籟俱寂。
躺在床上的水懷珠倏然坐直身子，一下子跳下床，光著腳打開自己的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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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珠，你這條裙子真好看！”
第二天，水懷珠剛來上班，許海燕見到她哇地一聲，“以前怎么沒見你穿過的？”
她纏了頭發垂在兩邊，上身穿著一件白色長袖襯衫，下身搭配一條剛到小腿的黑色長裙子，這種打扮別人也穿過。唯一不同的是，她在腰間束了一條皮帶，重點突出了纖細的腰身，盈盈一握，勾得人的目光都移不開去。
水懷珠淡淡一笑。
她穿的衣服其實就是廠里積壓的庫存衣服！
她昨晚失眠到半夜，突然想到后世的女性有喜歡添加首飾或配件的習慣，那么便可以在腰間加一條腰帶，制造出上緊下松，突出腰身的效果！
“好看吧。”
水懷珠轉了個身，腳步輕盈得像踩在鮮花上，“海燕，你要是喜歡的話，也可以這樣穿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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