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潭終于明白為什么之前幾任太醫署醫正都離奇死亡了。
在夜明珠晦暗不明的光線下，顧蘭毅像是海中美麗的鮫人，身上皮膚白皙到泛著藍光，是一種毫無血色的白皙，再加上他原本就美麗的面孔，說是天神下凡也不為過。
只是——
他有隱疾。
凡是知道這個秘密的人恐怕都得死。
顧蘭毅對自己這個隱疾顯然已經接受。
“后宮無子嗣終究是朕的心病，倘若神醫能治好朕，朕給你的，遠不止太醫署醫正。”顧蘭毅對自己不舉這件事早就接受了，只是介懷于沒有子嗣，他的皇位不穩。
蘇瑾潭驚詫地看著他。
“怎么，神醫想嘲笑朕有此隱疾么？”
不是，她還處于生平第一次見裸男就是皇上的震驚中。
更何況還是個不舉的皇上。
難怪朝野上下都傳聞顧蘭毅勤政愛民，從不涉足后宮，也不好色。
蘇瑾潭開始在心里發愁，她還以為顧蘭毅有什么病呢，原來是不舉，這病怎么治？屬于內傷嗎？
【咳咳，宿主可以試試。】
開玩笑！
這要讓她怎么試！
“朕的太醫署醫官不能治的斷骨神醫都能接回來，這區區小病恐怕不在話下吧？”顧蘭毅問她道。
蘇瑾潭根本不敢拒絕。
甚至不敢動。
……
……
從浴堂殿出來的時候，她還在震驚中不能回神，要不是借口說能治，但要回去研究針法，她也不能逃脫的這么快。
蘇瑾潭心中有事，走到浴堂殿的拐角，被面前冒出來的鬼影嚇得一蹦三尺高。
看清是個宮女之后，她才拍了拍心口。
“跟我走。”宮女緊緊拉著她的衣袖吐出了三個字。
“快點。”
蘇瑾潭不解道：“你是誰？”
“跟我走！”
宮女好像只會說這三個字。
蘇瑾潭只好跟著她從竹林小路穿出去。
“公主找你。”
竹林外的宮道上停著轎輦。
聽見宮女說是顧蘭珮找她，蘇瑾潭只能硬著頭皮上去。
到含涼殿的時候，她還在疑惑為何顧蘭珮消息這樣靈通，她才剛給顧蘭毅看過病，這邊就能知道。
顧蘭毅可是提前將所有宮女太監都遣走了。
顧蘭珮看她站在那里發怔，難道好心情地解釋道：“放心吧，你在宮中的一舉一動都在本宮監視之下。”
“免得你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顧蘭珮自然是怕她被鄭遇節識破出賣自己，才不關心她的死活。
蘇瑾潭也知道，聽見這話笑道：“還能是怎么死的，自然是被毒死的。”
顧蘭珮道：“呵，怨懟本宮逼你服毒？”
“你只要乖乖聽話……”
又來了，蘇瑾潭接下去道：“我只要乖乖聽話，七日給一次解藥，就沒事了。”
“你知道就好。”
顧蘭珮笑得愈發放縱：“好了，方才顧蘭毅找你說了些什么？”
蘇瑾潭一時之間不知是否該全盤托出。
她猶豫道：“不過是看病罷了。”
“讓我診脈。”
“你不說其實我也猜得到，近來朝臣上章請他立后，而顧蘭毅自登基以來從不涉足后宮，你說他究竟有什么病？”
“公主聰慧，既然知道，還來問我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果然不能生育。”顧蘭珮兩三句就套出來實話。
蘇瑾潭還渾然不覺：“我什么時候說他不能生育？”
“看來你還是對本公主不夠忠誠。”顧蘭珮忽然起身，走到她的跟前：“蘇家嫡女。”
“據我所知，蘇秉鈞并不把你當蘇家嫡女，你現在就算以太醫身份做了醫正又能瞞得了幾時？”
“假如有朝一日顧蘭毅發現你的身份，你說蘇秉鈞會不會借此想要置你于死地。”
“哦，我倒忘了，你還有個好哥哥顧云鴻。”顧蘭珮看她的眼神里有些恨意：“就算顧云鴻出來幫你說話，也死罪難逃！顧蘭毅生平最恨的人就是顧云鴻，要是他知道你是顧云鴻的心上人——”
“等等，我什么時候成了顧云鴻的心上人？！”
蘇瑾潭大為震撼。
“這倒要問你！”顧蘭珮惱怒道：“云無霜親口向本宮承認，顧云鴻對你別有心思，讓本宮別再往他身上打主意！”
“好一出哥哥妹妹，他認你做義妹也不過是怕本宮對你不軌！”
“云無霜說的，跟我有什么關系，顧云鴻既然認我做了義妹，按楚國律法豈能——”
“云無霜說你會和他們一同回北地，此事你不知？”顧蘭珮抬眼道。
難怪……
難怪顧蘭珮要喂自己毒藥，蘇瑾潭終于知道了。
原來不是為了讓自己忠心為她所用，而是——嫉妒，吃醋。
“只要你應承本宮，不和顧云鴻一同回北地，這毒自然能解。”顧蘭珮也發覺自己將真實用意說了出來，趕緊找補道。
“罷了，本宮累了，你去將今日浴堂殿所發生之事一一秉筆記錄下來，倘有一字不實，你知道后果！”
……
……
蘇瑾潭一連幾日都被禁錮在宮中，一來是顧蘭毅，二來是顧蘭珮，她每日兩頭跑著，累得心力交瘁。
顧蘭毅在她接連幾日的施針之下，竟覺得自己身體果然有好轉，蘇瑾潭接到圣旨這日，正是蘇玉衡來傳旨。
“安神醫可真是一步登天，說起來，我還沒多謝神醫治好我妹妹。”蘇玉衡宣了旨又上來寒暄道。
“我聽家父說安神醫原本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還想著幫安神醫找一處宅邸，現在倒是不用我多事了，醫正宅邸就在六部街，蘇某恭賀神醫喬遷。”
蘇瑾潭不敢和他多說話，支支吾吾地接下圣旨就要走。
蘇玉衡卻追上來道：“神醫不如去九華樓慶賀一番，我請客。”
蘇瑾潭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蘇玉衡一把拉走，坐上吏部侍郎的官轎，一道出了宮城。
鄭遇節見是蘇玉衡相請，也沒有阻攔。
蘇瑾潭坐在車上，盡力和蘇玉衡拉開距離，蘇玉衡卻頻繁轉頭看他。
“安神醫是西域人？”
蘇玉衡道。
“安某是西域人。”
“不像。”蘇玉衡忽然道。
“？？？”蘇瑾潭趕緊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假胡子和頭上的氈帽。
蘇玉衡笑起來：“我是說安神醫口音不像。”
蘇瑾潭的慌亂已被蘇玉衡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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