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逐漸散去，地面與天空已經擠滿了。
當年的魔族大戰，許多修士隕落，如今百年過去，修仙界還沒恢復過來。
無數修士不由在內心問自己，自己沖上去，是否能有一戰之力？
而問再多次，答案都是否定的。
打不過。
張韌委頓在椅子內，知道玄天派這次是徹底完了。
蘇黛抬了抬下巴，“如諸位所見，我的確是魔族，現在，戰場已經搭好，諸位可肯一戰？”
其中當初在大戰中幸存的修士忍無可忍，“天底下的魔族都該死！我跟你拼了！”
有人遲疑著不肯動手，也有人是真的恨魔族入骨。
只要有智慧的生靈，都有兩面性。就像人類也有好有壞一樣，蘇黛并不會去否認魔族中，也有敗類。
每個人都在做出自己的選擇，堅持自己的立場。
蘇黛頷首，“好。”
話落，她下令，“動手！”
天上的猛禽快速撲了下來，被修士們聯手打成灰燼，依舊有源源不斷的猛禽撲下。
也有修士被撕成了碎片。
蘇黛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沈鏡安咧咧嘴，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眼珠隱約泛紅。
“寶貝，我去了。”
他要加入戰場。
蘇黛抬抬下巴，表示可以，“去吧，不許亂吃東西，否則——”
沈鏡安立馬嫌棄地皺皺眉，“那些人的血臭死了，我才不吃。”
說罷，人已經飛快閃了出去。
比起沈鏡安的暴力，沈澤川就優雅淡定許多，他從始至終都站在蘇黛的身邊，有人從后面偷襲蘇黛，都能被他第一時間察覺到。
他一邊解決掉偷襲的人，一邊無奈地問：“就這么喜歡慣著他？”
蘇黛斜睨他，“他難道不是你？”
所以，你在鉆什么牛角尖。
沈澤川笑著搖搖頭。
他覺得，等這場大戰結束，他需要找個時間，與蘇黛好好談一談了。
他的確是沈鏡安，沈鏡安也是他。
可他們是一體雙魄，從誕生初期，就擁有各自的意識。
這也是為何沈澤川始終那么清醒，不曾將這一切混為一談的原因。
“等一切結束后，我想跟你談談。”
蘇黛點頭，“好啊。”
這是一場從開始，就知道結局的戰爭。
反抗的修士被殺了，魔族也損失了不少修士。
終于，有人投降了。
蘇黛轉身，看向張韌。
張韌呼吸顫抖，“黛兒，為師錯了……”
蘇黛笑笑，“沒關系，我已經不在乎結果了。”
因為，她是最后的勝利者。
幾縷魔氣忽然出現，將張韌牢牢地束縛在椅子里。
張韌瞪大雙眼，“黛兒，你要殺了為師嗎？！”
“不，”蘇黛搖搖頭，“我不會殺你，不過，我想有個人，或許會想找你算一筆陳年舊賬。”
話落，她側眸，“許斷，出來吧。”
許斷沉默地走了出來。
“主人。”
蘇黛頷首，“去吧。”
許斷伸出手，語氣溫和，“小沅，來。”
小沅懵懵懂懂地將沒有皮肉的小手放在哥哥的手心，許斷握住他的手，拉著他一步步向臺階上的掌門之位走去。
不知道為什么，小沅明明全無記憶，可是當看到特定的人時，他的身體里，就會忽然爆發出強烈的情緒波動。
比如見到哥哥時，他特別特別想流淚，忍不住想要親近他。
而當他看到張韌的臉，小沅忽然就特別特別的恨。
他猛地甩開哥哥的手，第一時間撲了上去。
“殺了他！哥哥，殺了他！！”
他們的糾葛蘇黛早有預料，最后一眼，蘇黛看到許斷跟了上去。
她收回視線，走向趙知棠。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對吧？”
張韌的慘叫不絕于耳，趙知棠或是趙舒意，都沒有往張韌那里看哪怕一眼。
趙知棠沉默地點頭。
“不要！”
這一刻，趙舒意真的后悔了。
他為什么像個失心瘋一樣，當初那樣對大師姐。
他跪倒在地，“大師姐，我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哥吧，我可以不吃塑靈丹，這輩子都做個普通人，我替他承擔所有的錯，好不好？大師姐，求你……”
他伸手想去抓蘇黛的裙子，還沒靠近，就被沈澤川甩飛了出去。
沈鏡安走了過來，擦掉臉上的血，嗤笑。
“你在想什么？你真覺得，塑靈丹能救得了你？”
趙舒意僵在當場。
趙知棠深吸一口氣，手有些顫。
“我會照做，這些，本就是我們欠大師姐的。”
話落，他咬牙，猛地把手插進了丹田，硬生生捏碎了自己的靈丹。
“噗……”
鮮血噴了出去，趙知棠臉色肉眼可見的灰敗。
無數人就這樣沉默地看著。
趙知棠卻扯了扯唇角，艱難地笑了。
“原來，是這樣的感覺……”
真的，好疼啊。
他仰頭，如同在仰望觸不可及的明月。
沈澤川淡淡斂眸，“走吧。”
他不希望蘇黛的目光再過多的留落在其他男人身上，更不希望蘇黛有機會知道，這位師弟內心，那隱秘的情感。
“嗯。”
蘇黛點點頭。
在她轉身的一剎那，趙知棠感覺到心也被挖去了，他的手指用力摳著地面，泛出淋漓鮮血，忍不住開口叫道：“大師姐——”
然而，蘇黛像是沒聽到一樣，從始至終都沒有再回頭。
張韌被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氣，接著，他被許斷跟小沅拖著，丟進了云渺淵。
就如同曾經的小沅一樣。
小沅懵懵懂懂，他恍惚記起，還是人類時的他，好像也很愛哭。
他怕疼，他不敢獨自面對那些低等魔物。
所以，他記得，他哭著，用衣服上撕下來的布條掛在了樹上，然后，把自己的脖子套了進去。至死，他都望著云渺淵入口的地方。
希望有一天，爹娘，哥哥會來接他回家。
許斷拍拍他的腦袋，小家伙耷拉著肩膀，都快沒精氣神兒了。
“走了，我們回家。”
他伸手，牽住了小骷髏的手，步伐堅定地，跟上了紅衣女子的步伐。
蘇黛找到了躲在假山后面的聽一。
聽一把腦袋深深地埋入膝蓋，聽到腳步聲也不敢抬頭，直到那腳步聲，在他面前停下，而后，響起了猶如天籟的聲音。
“聽一，大師姐來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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