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謀千歲 > 第153章 學會讓她主動
  謝不傾不搭理他,黃巾就沒完沒了地問,直問得身邊其他的同僚一把將他揪住,拉到一邊來,小聲罵他:“你少問那些廢話,總是你最喜歡找死。”

  黃巾摸摸鼻頭,只道:“我不過就是好奇,大人什么時候愛養物件兒了?”

  “你管是什么,做你的事情去。”

  那人一推黃巾,就讓黃巾去前頭開路去了。

  諸人打打鬧鬧的,其實皆傳入到馬車之中的謝不傾耳中——馬車行道不如縱馬疾馳快,但那后來醫者也曾叮囑他,毒是壓制了而不是完全解開了,他切忌勞累,應當多多休息才是,這才換了馬車。

  馬車悠悠,謝不傾半倚在軟枕上,正半垂著眼看一卷雜書。

  這幾日的解毒并不輕松,南疆的醫派無論解毒用毒皆喜歡用上蠱蟲蠱毒等,他在暗無天日的深潭水池中,與不知多少毒蟲共浴,受盡萬蟲蝕心之痛。

  謝不傾的臉上清減了些,比平素里多了幾分溫和病弱之氣,搭在書頁上的指尖如白玉一般無暇。

  謝不傾的目光落在游記配著的圖上,耳邊卻聽得黃巾等人的閑談。

  養了個什么?

  是養了個挑嘴的小狐貍崽子,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再這般養下去,保不齊給這小狐貍崽子給養死了;

  是養了個小嬌氣鬼,小火藥壇兒,小白眼狼,風吹就倒,一點就急,得了好處就跑,是個最是難伺候的小性子。

  只是這段時日不見,是嬌氣鬼也好,火藥壇子也罷,謝不傾著實有些掛念了。

  此回原本只是打算閉關幾日,但毒發洶涌,他南下匆忙,兼以謝家余孽仍舊躲在暗中,為保事態順利,統共也不過只有同行幾人知曉謝不傾的行蹤。

  路上他昏著的時間比醒著長,也擔憂有人從他這里摸到明棠的身上,用以威脅或當真朝她下手,謝不傾遂沒將消息透到拾月明棠那兒去。

  也不知道這小白眼狼大半個月不曾見他,可知不知道他早已不在京中,心里有沒有想過半分他的行跡?

  謝不傾的思緒飄得有些遠,聽得外頭鳥雀兒的聲音——南疆溫暖,鳥雀兒在枝頭來回穿梭蹦跳,嘰嘰喳喳,已然是求偶的時節。

  帶著南方暖意的風微微吹開書頁,終于翻開了謝不傾手下久久不曾翻開的一張。

  謝不傾本就無意看書,正欲將其合上,無意之中垂眸一眼,瞧見書冊上的內容,目光微微一停,落在那一行小字上。

  “……那護衛見女郎睡著,多少耐不住心意,悄悄潛入女郎房中,癡癡凝望女郎睡顏。

  豈料那月光灑落床榻,女郎一個翻身,竟露出自己未曾著好的小衣,衣帶牽動,一剎那春光乍泄,風月無邊。

  皎白相映,俊秀護衛臉上盡是薄紅,癡癡看了兩眼,又強令自己挪開視野——卻不想那女郎,忽而從床上坐起,怒道:‘呆頭鵝!還是不是男人!’”

  這是一本……

  風月話本。

  還是香艷風流的禁書。

  這書是黃巾怕他行道無聊,在路上隨意淘來孝敬他的。

  但大抵是買到了盜版的冊子,前頭看著是正經的山水游記,后頭忽然就成了滿滿一冊的風月話本。

  謝不傾隨意翻動了兩頁,囫圇看完了那故事,確實是個時下新鮮的故事。不是什么書生女郎的故事,亦非士族郎君與農女的情濃,倒是一個自小嬌弱的女郎,與父親賜給她的貼身暗衛之間的風月流連。

  那小女郎是個一步三喘的病弱命,那暗衛便永遠跟在她的身后,漸生情愫,愛而不得。卻不想那女郎亦看重暗衛,早有心意,于是多番勾搭,成就好事。

  謝不傾無意之中看著的一頁,反倒是這書中最為正經的一段了,后來種種卿色香艷,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種種情景姿勢不一而足,著實大膽。尤其配以種種栩栩如生的圖繪,堪稱用心精良。

  這種書……謝不傾皺了眉頭,一手合上,正欲扔了。

  風卻好似格外通人意,又吹到一頁,章節名明晃晃地寫著“雨打鈴鐺濕林葉,情使女郎主上前”。

  謝不傾丟書的動作微微一停。

  外頭還鬧著呢,一個少年人皮猴似的追著黃巾跑到了前頭,驚得兩只正在抱窩的鳥雀亂飛。

  那少年人哈哈大笑:“連鳥雀都有伴兒,唯獨你一個人到如今還形單影只!”

  黃巾被他戳中痛腳,暴跳如雷:“我有媳婦,你個毛都沒長齊全的小子笑話誰呢?”

  “你有個錘子你有,嫂子早同你合離了。”

  “那又不是我不成!事情我有苦衷,總是你嫂子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絲毫不聽人解釋!”

  “嗐,難不成不是你最不會說話?分明你錯了,你嘴里還一點不甜,像個鉅嘴葫蘆似的,就會傷人心,嫂子不跟著你也是應當的!”

  這些玩笑打鬧,不知怎的入了謝不傾的耳。

  他也不知怎的已經翻到那一章去了,暗衛與女郎生了些小齟齬,正鬧著別扭不肯見面——多虧了暗衛的這條三寸不爛之舌,這才叫女郎丟盔棄甲,上下都為他心悅誠服,哄得她主動不休。

  謝不傾若有所思地閃了閃目光。

  黃巾正還在吵鬧著,為著所謂的“嫂子”、“合離”的事情同另外那個少年人吵得面紅脖子粗,眼見著就要惱羞成怒之時,聽得謝不傾的聲音悠悠從馬車之中傳來:“京中可有消息傳來?”

  黃巾愣了一愣,想了一會兒,不知該不該回答,卻還是硬著頭皮答道:“大人匆忙離京,一路上掩藏行跡,西廠的人未必能夠尋到大人的蹤跡,更難以傳信。”

  他怕挨罵,又連忙補了一句:“但按理來說,應當是沒有急事的。若當真有急事,多少要將您那只海東青請出來,如今我們都快回去了,也未曾見海東青大爺的影子,想必是不曾出事兒的。”

  謝不傾的眸光微沉——這話的意思,竟是說京中沒法和他傳遞消息。

  那……倘若出了什么事情呢?

  謝不傾沒來由地覺得有些煩躁,微微皺了眉頭,只道:“加快回京。”

  *

  這頭人在匆忙北上回京,明棠的事兒也自然不曾停下。

  她的事兒一件趕著一件,先是那一夜的金宮忽然擄人,隨后又是一封莫名其妙的年禮,派出去去問抄書先生的芫茜還不曾得任何有用的消息下來,又來太后有意召她入宮侍奉的消息。

  所幸在明棠不知道什么時候會被色欲熏心的太后召進宮前,她終于等來了自己要等的一個人。

  一個消失了三月的人。

  明棠這幾日都命拾月在蘭渝茶館等著,命拾月一見到他回來,就立刻將消息報到明棠這里。

  果然沒被她想錯,三月的日期越來越近,那人果然風塵仆仆地如約而至。

  其人挑了個不起眼的小角落飲酒吃肉,大快朵頤,正吃的高興仰頭一杯酒時,忽然冷不丁瞧見面前多了個人。

  白衫出塵,即便是戴著帷帽遮掩了容貌,也壓不住一身的清貴自矜。

  是個富貴郎君。

  他一抹臉上的油,習慣性地擺出一個憨厚老實的笑臉來,道:“小郎君是來求什么的,求天命還是求姻緣?摸骨看相八字算命,小道我皆十分精通。”

  卻見對面的郎君擺出一枚已經被拆成兩半的蠟丸,道:“三月之期已到,我來赴約。”

  他看那蠟丸,只覺得有些眼熟,正想著,那白衣郎君就已然往樓上去了。

  這時候他才覺得腦海之中靈光一閃,想起來了——是那位!

  難怪在這兒等著自己,看來是當真在意他先前留下的信箋,想要明白他所言的“命格有變”。

  他油滑的笑臉下劃過一絲驚詫,下意識站起身來就想追,卻又舍不得自己桌案上尚未用完的酒肉菜肴,一手端了一個自己喜歡的,搖搖晃晃地跟著白衫郎君往樓上的廂房走。

  才跟著進了甲字房,門便被人一把關上,那白衫的小郎君已然落座,往左下手的客席一請:“樸木子道長請坐。”

  樸木子,王啟。

  正是二夫人喬氏為尋找明宜筱,特意請來開壇做法的跛腳道人。

  那天夜里,王啟上門到瀟湘閣來,遞出錦囊約見明棠,卻又匆匆離開回鄉,留下信箋一封,言及三月就歸。

  明棠候他三月,終于在蘭渝茶館將他逮了個正著。

  王啟頗有些不知該不該坐,就瞧見明棠為自己斟了一盞茶,不輕不重地落在桌面上,輕輕的“噠”的一聲,好似敲在了他的心頭:“道長回保定去,是不是為了尋人?”

  王啟自己自然知道,彼時他匆匆忙忙離開上京城回到祖籍保定,確實是因某些突發的緣由,但他心有戒備,并不答話,臉上卻只是油滑地笑:“有些事情回了祖籍一趟,不知郎君尋小道何事?”

  “你在保定找了一個化名若蘭居士的夫人,告訴她她一直在尋找的女兒在上京城,并令她在白馬寺靜候女兒,是也不是?”

  明棠將頭上的帷帽取了下來,一雙風流多情的眼中,此時帶著似乎能夠穿透人心的銳利。

  王啟心中一個咯噔,不知自己的行蹤怎會如此暴露,一時間心亂如麻,連明棠灼眼容光都不敢直視。

  而明棠好似知曉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在下不才,倒也與道長有些淵源,道長能算中若蘭居士尋人的事情,我亦能料定道長是為了何事回去,連內容都一清二楚。”

  王啟這時候才知道,明棠并不是為著當初他寫下的信箋所言而來,不由自主地將臉上的油滑模樣收了起來,正色道:“……小郎這是何意?”

  “不急。”

  明棠便叫一直在旁邊跟著侍立的拾月拿了筆墨紙硯過來,寥寥幾筆,就在紙面上畫出一個完整的命盤十二宮來。

  “還請道長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告知。”

  明棠微笑道。

  王啟為這微笑所震,不由自主地就將自己的生辰八字皆說了出來。

  而明棠立即筆走龍蛇,按照命盤十二宮,將生辰八字一一寫了個分明,然后筆下幾乎未停下,邊寫邊道。

  “道長保定人士,降生于乙亥年子月,命格富貴,卻過于固執,顛沛流離。”

  “從道長命盤來看,前二十年順風順水,生于大富大貴之家,不見半分阻攔;此后二十年,因己誤偏執迷惑,誤入終生難解迷局,為鉆研此項,散盡萬貫家財,顛沛流離。”

  “而從水火星象上看,道長命格雖然顛沛流離難以更改,卻并非自此已經注定,仍舊有逆天改命之機。”

  甲字房安靜十分,明棠的聲音如同金石敲擊,每一個字都是那般從容不迫,不見半分焦躁,卻在不疾不徐之中,不過以為一張他幾乎全然看不懂的星盤,便將他這一生說得如此準確透徹。

  明棠的話音落下,那一張星盤也已經密密麻麻寫滿,同她方才所說,同樣分毫不差。

  明棠將紙推到王啟的面前。

  王啟從初時的懷疑困惑逐漸到了萬分震驚,明棠停筆之后許久,他都有些沒回過神來,喃喃自語道:

  “一生固執,顛沛流離,為所求散盡家財,流落街頭……你怎生知道的這樣清晰?我這一生畢生追求道法,研習未卜先知之術,搓土成香,悉心鉆研多年龜甲卦文,終于小有所成,卻絕不能像郎君這般精準……”

  王啟的掌心已經沁出了汗。

  明棠卻也不答,她確實會一些紫微斗數的命盤,但她半桶水的功夫必是算不出這樣詳細的,其他的也確實叫人查過一些,兩相結合,這才以這一手命盤推命之絕技,將王啟打得措手不及,反應不過來。

  見王啟不斷有些惶恐,明棠這才問了一句:“故而道長那夜所言,又是為何?何為所謂的‘命格有變’?”

  王啟看這面前的小郎君甚至還不到弱冠之齡,舉止言談便已經足夠讓他倍感壓力,猜測她的意思是與自己換消息。

  他自己都已經被明棠算了個底朝天了,一點兒消息沒給他剩下,他沒優勢,只能妥協。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