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謀千歲 > 第214章 九陰絕脈
  拾月被她這話擠兌得鬧了個大紅臉,忍不住說道:“我幾時是來當主子的,可不要污蔑我!”

  鳴琴笑瞇瞇的:“你若不是來當主子的,這院子里頭可沒人能當主子了,你瞧瞧這些丫頭里面哪個可堪大用的?”

  飛云在一邊聽得更加八卦,卻偏偏又不知究竟在說什么,急得抓耳撓腮,硬要插進兩人中間說道:“什么什么?同我說說到底是什么!”

  拾月被她們兩個打趣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得無奈地說道:“沒有那些事,不過是她開玩笑罷了,這妮子嘴貧的很。”

  鳴琴捂著嘴笑起來,飛云臉上就露出失望之色:“這般沒意思,我還以為我這沒出息的大弟子終于曉得往上求富貴了,如今看來還是這般不長進。”

  她看了看,又覺得鳴琴是能掌事的人,便求她:“你能讓我去住后院嗎?我想住在后院。”

  鳴琴也奇道:“先生為何要住在后院?后院之中亂七八糟的,是粗使仆役住的所在,過去沒得吵吵嚷嚷的。”

  飛云滿臉壓不住的興奮:“那些不妨事,我就想去住后院。”

  拾月那你也是跟著飛云學藝多年,一看他這樣子就知道滿肚子壞主意,連忙拉住鳴琴:“你可別聽她的,她必是要使什么壞心思的,好好的前院不住,住到后院那等地方去,不是叫自己難受?”

  鳴琴也覺得有幾分道理,笑了笑,便看著一邊的飛云:“咱們郎君是個刻苦之人,您既然來教我們郎君武藝,那必然是日日都會跟著您,要您來教導的。

  您若住在后院,平素里到底隔的是遠了些,若郎君傳你,你到不得,豈不是叫郎君傷懷?”

  她做大丫頭多年,自然曉得如何勸人,飛云聽了聽,也覺得有道理,臉上的興奮之色稍稍偃旗息鼓了些:“你說的也是。”

  可她豈會這樣輕易放棄自己的壞心思?

  她幾乎是要眼冒綠光,迫不及待地說道:“那我平素里可常常往后院去嗎?”

  鳴琴想起來后院還關著幾個人,面上有些猶豫之色:“……這事兒你還是要去親自請示郎君才是,咱們下面的人,這種事向來是做不得主的。”

  飛云想了想,雖是心中急得抓耳撓腮,可是看著鳴琴那溫柔嬌小的樣子,也不好和她多麻煩什么,便點了點頭。

  *

  夜色便漸漸地深沉起來。

  明棠早就去沐浴換了衣裳,飛云做事宜早不宜晚,便當即就在院子里教她最基礎的周天運轉。

  但明棠的身體實在是太弱,即便嘗試了一晚上,也不曾感覺到半點真氣凝聚。

  她在旁邊看著,越想越覺得出奇,忍不住喃喃自語道:“真是怪事,來之前大人就吩咐我了,說是小郎君的身子不好,大多數內功恐怕都沒什么用處,叮囑我特意要選一門最容易凝聚真氣,強身健體的法子。

  這已經是最簡單的方法了,事半功倍的很,本應該最適合小郎君這樣的體虛之人,怎生如今沒有半點作用?”

  她皺著眉頭自言自語了這一會兒,隨后便伸出手去:“來,你伸出手來,我看看你的脈象,瞧瞧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棠微微有些遲疑。

  她自然知道男女脈象不同,厲害的醫者和強盛的武者都能夠通過脈象判斷一個人的性別,明棠如今身份在此,又怎敢將自己的脈象隨意露于人前?

  而飛云已經看出她的遲疑,只說道:“我這么多年來,做事自然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當初大人用人情將我換來替小郎君賣命,我自然是已經曉得了小郎君的身份有異,也會幫忙遮掩,郎君不必擔心從我這里走漏口風。”

  謝不傾手里頭的人,大多都有些信譽度。

  飛云這話的意思就是已然知道了她是女兒身,并會幫忙遮掩。

  明棠想著那謝老賊也不至于拿這樣的事情來害她,便坦然露出手腕,讓飛云搭一搭她的脈象。

  飛云的手一搭上去,就忍不住開始皺眉,摸了半晌的脈象,忍不住說道:“你這是遇著多少仇家,身子怎么這么差勁?”

  明棠眨了眨眼睛,說道:“我是早產兒,天生胎里帶出來的弱。”

  飛云卻皺著眉頭搖頭:“若你只是早產帶出來的胎里弱,脈象也不至于如此紊亂,我再細細探探,你先不要說話。”

  她沉下心來,靜靜感知片刻,果然嘆氣:“你的身子……我當真不知該說什么。”

  明棠心中倒沒什么波瀾,她自小聽到的大多數都是關于自己命不久矣的消息,如今一路走來,也活了這十幾余年,兩輩子也不知與病痛抗爭過多少回,早已經看淡了,只是說道:“先生盡管講就是,我心里有數。”

  “你心里有個屁的數,你知道你身上中了什么毒嗎?”

  飛云自己又是個老頑童似的脾氣,一聽到這話,便忍不住這般粗鄙之語,口中的話如同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外冒:“你這身上中的毒可不止一種,除了你現在吃著藥在壓制的情毒,還有另一種奇毒!你這般體虛,不是什么自小帶出來的胎里弱,是從母體里承襲的毒素,你娘也必是因為這毒喪命的。

  你曉不曉得你身上的毒素究竟有多少?身為母體的延續,毒性本應該減弱許多,更何況你也養了這十幾年,按理來說身上的毒素應該消減許多才是。

  卻沒有想到過了如此多年,你身上竟還有如此深重的毒素,便足以說明當年你的母親承受的劑量比你的還要大的多——你想想,你身上這點毒素就足以叫你十幾年來如此嬌弱難堪,你的母親當時攝入如此大量的毒素,如何可能活下來?”

  飛云急得在院子里頭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打轉。

  “你身上這綿延最久,也是最為深重難解開的毒素,就是從你母體之中沉襲而來的那一種。也最難解。

  這毒我曾經略有耳聞,但確實不知應該如何處理,好在是你這些年都挺過來了,此毒日后對你應當不會有太大的威脅,只是叫你確實體弱,難以凝聚真氣。”

  “除此之外,你的脈象與尋常人也有不同,不僅僅是因為毒素的影響,你的脈象我瞧著有一些像是九陰絕脈的模樣。”

  九陰絕脈?

  明棠聽得這詞神乎其神,倒好像自己在聽一本志怪小說似的。

  飛云見她半點不驚訝,好似全然不在乎自己似的,急得嘴巴都要上火:“你曉不曉得什么叫九陰絕脈,還這般沉得住氣?”

  “我確實不知。”

  飛云忍不住打明棠一下,但是手下用力輕輕的,不敢打壞了她。

  “九陰絕脈乃是重癥之脈,也就是說,就算你并未中毒,如此九陰絕脈也能叫你命不久矣。

  九陰絕脈者,子嗣艱難,生命薄弱,大多活不過雙十年華。

  九陰絕脈者,身上大多繚繞著重重的寒氣,你是不是每回月事來時就覺得渾身疼痛,甚至體寒病痛難以行走?”

  飛云所言,條條都能夠和明棠對上。

  明棠也不禁正了神色:“既然如此,我從前也看了許多醫者,怎生不曾有醫者同我說起過?”

  飛云嗤之以鼻:“你看的那些醫者,不過就是些大夫,怎么會懂我們江湖上的這些說法?九陰絕脈大多為遺傳,你家母親是不是也常年手腳冰冷,纏綿病榻,尚且芳華之時,便已命喪黃泉?”

  她說的這些話與明棠記憶之中的阿母大多對的上,明棠都有些發怔。

  她腦海之中一時間嗡嗡的,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飛云尚且還在著急,禁不住地一直嘆氣:“你就是沒有這一身的毒素,一條九陰絕脈在此,恐怕也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不治之癥。

  縱使今生她如何努力,皆活不過雙十之年。

  如同當頭一棒,如遭雷擊,叫明棠腦海之中都一震蕩。

  她甚至禁不住想,若是如此,老天爺叫她重活一遭,又是為何?

  明棠面色有些白,卻也不露于人前,只說道:“罷了,便也罷了,”

  她臉色如常,只道:“就如此罷,今夜有些倦了,先歇下罷。”

  飛云還在想那九陰絕脈的事情,不曾注意到明棠的神情,只叮囑她回去好好休息,她會想法子的。

  明棠神色沉靜地走回到自己屋中,推開窗戶,便瞧見外頭滿地的月華。

  今夜的天氣原本很好,月色動人。

  誰卻知曉她如墜夢中,再美麗的月色,也難照亮她雙十年華之后的歲月。

  明棠垂下了眼,總覺得今夜的夜風擾人,她實在疲倦,遂吹了燈,如此睡下。

  迷迷糊糊做了個夢。

  夢見驛館。

  夢見自己到驛館的那一夜里。

  那一日著實是北上這一趟里難得的好日子,風平日暖,天色將將暗下來,明家的馬車便進了驛館。

  那驛館的院子里種著一棵老大的丹桂,清香沁人心脾。

  鳴琴先下車,伸手來扶明棠下車,卻聽得外頭的官道上馬蹄聲如擂鼓,細細密密,人數絕對不少。

  有一人喝道:“西廠尊駕,閑人回避!”

  西廠。

  這兩個字瞬間殺到明棠耳中。

  便是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登時嚇得方才還熱熱鬧鬧的驛館一下子兵荒馬亂,片刻之后立刻恢復了寂靜,沒人膽敢發出一絲雜音。

  那可是西廠!

  名震六國,能止小兒夜啼的西廠!

  西廠聞名遐邇,除卻其為皇室的耳目鷹犬,能先斬后奏、代天子行事外,還因如今西廠的督主九千歲,謝不傾,著實是個叫眾人膽寒不已的主兒。

  九千歲,差一千便是萬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西廠尊駕,極有可能就是那位九千歲,謝不傾。

  明府負責來接明棠的侍從仆役聞言,臉上亦有驚懼不安之色。

  他們常在京中,自然知道謝不傾比傳聞中還要乖戾難言,若是今日當真惹了他不痛快,保不齊要將人命交代在這里——甚至不需要什么不痛快,西廠殺人,什么時候需要緣由?

  殺他們,就如碾死幾只螻蟻一般簡單。

  而明棠的吩咐聲打斷了他們的驚懼,將他們一下點醒:“挪車馬,為尊駕讓道。”

  明棠的意識便是到了這一刻。

  她愣了愣,夢中總不記得現實,晃悠悠地以為自己就在此刻,一下子被被賽入在這驛館的情形之中——人雖不記得記憶,卻還是如今的明棠,早不是被那些刁奴隨便糊弄的傻子。

  他們平素里很不愛聽明棠的話,但今日卻覺得她的提醒宛如天籟——若他們還在這傻站下去,廠衛的番子一刀一個,他們誰也別想活著回去。

  于是明府的奴仆難得這般一心,頓時開始挪車讓道。

  也不知是哪個大膽的忽而說道:“郎君體弱,還請先回堂中休息,待奴將車駕歸攏齊整,再去堂中伺候郎君。”

  這話聽著,仿佛很是個貼心的提醒,叫她避開謝不傾。

  鳴琴亦有此意,扶著明棠的手,便想引著她往驛館堂中走去。

  她卻不曾走動。

  她側耳細細聽了馬蹄聲,目光興味地在說話的那人臉上一繞,記住了這人黑瘦又尋常的相貌,抿唇一笑,卻是后退幾步,讓出一個足夠寬闊的距離,吩咐鳴琴取出軟墊來。

  她這些日子坐馬車坐得渾身酸軟,驛館之中的椅子她坐著都覺得背疼,鳴琴隨身帶著幾個軟墊,以作靠墊之用,如今聽明棠吩咐,雖有不解,卻也立即聽話取了。

  明棠命她將軟墊鋪在地上,自己便一掃前襟,竟是個跪姿。

  而正是此刻,那馬蹄聲已經須臾到了驛館前。

  身著飛魚服的廠衛動作極迅,不過眨眼之間,便將驛館前后盡數肅清。

  便是如此還不夠,那廠衛手中捧著一卷猩紅錦緞,就這般拋開一抖,那千金難買的錦緞頓時撲在道中,直通驛館大堂,竟是作了個地毯之用。

  一架朱紅色的車駕緩緩駛入明棠的視野。

  明棠跪下的時候,正瞧見兩個番子竟徑直跪倒在那車駕邊,一只蒼白瘦削的手挑開了車簾,隨后其間的人便踩著兩個番子的脊背下了車馬。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頭一回見這般場面,角落里不知是誰大抽了一口氣。

  許是這一口氣便惹了這位權勢滔天的九千歲不喜,都不必他吩咐,已有番子到角落里去捉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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