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景瑟風塵仆仆地趕到時，看到病房門口熟悉的身影，黑色的風衣襯的人挺拔修長，從背影看十分冷肅。
看到景瑟，賀時宴的冷眸動了動，“酒醒了？”
景瑟愣了愣，腦海中忽然掠過一些昨晚的記憶，一瞬間變得十分慌張。
“醫院打不通你的電話，所以打到我這兒來了，你這媽當的可真夠稱職的。”
賀時宴的話，讓景瑟啞口無言，心頭的懊悔已經難以言喻。
她小聲地詢問，“子岳他怎么樣了？”
“搶救及時。”
景瑟這才松了口氣。
開門聲傳來，醫生從病房里走了出來，“賀先生，景小姐。”
景瑟忙問，“李醫生，子岳怎么樣了？”
“準備第二次化療。”
“今天？”
“嗯，他的情況不太好，上次化療的間隔時間也到了，所以這次越早越好，建議就是今天，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現在就去準備。”
一想到化療后的種種痛苦，景瑟便覺得呼吸困難，可是賀子岳的情況根本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
在她遲疑的時候，賀時宴已經同意了，“李醫生，去準備吧。”
“好的。”
景瑟干澀的唇動了動，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無能為力。
賀子岳很快被推進了化療室。
聽著里面傳來的哭聲，景瑟臉上的血色也掉的一干二凈，緊張的在門口走來走去，恨不得替賀子岳承受這份痛苦。
“別走了，眼暈。”
薄冷的聲音在走廊上回蕩，賀時宴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景瑟咬著唇，自責不已，“全都怪我，要是我昨晚沒喝酒……”
“沒喝酒你也不能替他減少痛苦。”
“但我至少可以陪在他身邊。”
景瑟眼眶通紅，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幾乎站不穩。
看著她無助的樣子，男人眼中像是被蟄了一下，原先的冷意漸漸消失，握住了她冰涼的手，直接將她拉進了自己懷里。
景瑟先是一愣，正要掙扎時，卻忽然感受到后背輕輕拍著的力道，再也忍不住，躲在他懷里放聲大哭。
誰都沒注意到，醫院走廊的盡頭，有一臺相機拍下了這一幕。
化療還算順利，賀子岳被送回了病房，比起發病的痛苦，這個治療過程并不痛苦，痛苦的是后續的一系列反應。
景瑟打來熱水給他擦手，賀子岳瘦弱的小臉被白色的被子襯的毫無血色。
“媽媽，我想去游樂場坐小火車。”
“好，等子岳病好了，媽媽帶你去坐，子岳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賀子岳忽然抽回手，小小的一團縮在了被子里。
“怎么了？”景瑟溫柔地詢問。
“媽媽，我會死嗎？”
突如其來的質問，讓景瑟的臉色都變了，她強忍著要哭的沖動，咬牙道，“怎么會呢？誰跟你說的？”
賀子岳低著頭，羽扇一樣的睫毛安靜地垂在臉上，“住在旁邊的可可不見了，我聽到有個阿姨說，可可死了。”
可可是隔壁病房的小女孩，五歲，上次見面的時候還很活潑，跑來跟賀子岳分享她媽媽買的巧克力吃。
景瑟沒想到這才過去幾天不見，那孩子就走了。
一瞬間，她害怕極了，隔著被子抓緊了賀子岳的手，“子岳，可可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媽媽不會讓子岳離開的。”
“……”
病房外，隔著半片玻璃，一道身影駐足良久。
昏暗的光線下，男人神色晦暗，看不出任何表情，半晌點了根煙，朝著走廊盡頭走去，背影孑然。
整個春節期間，景瑟都在醫院陪著賀子岳。
賀時宴偶爾會來看他們，也讓人送了不少東西來，有孩子玩的玩具，也有大人的營養品，病房里幾乎都快堆不下。
這天，景瑟拿到了自己最新的體檢報告。
正好賀時宴也在，醫生約了他們兩個人一同聊備孕的事。
“就目前而言，景小姐的身體想要自然受孕很困難，如果你們真的很著急的話，我覺得可以考慮做試管。”
“好！”
景瑟幾乎想也沒想便同意了這個提議。
賀時宴的眉心微微斂緊，淡聲道，“我們再考慮一下。”
景瑟不能理解，她質問賀時宴，“這有什么可考慮的？子岳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再不抓緊手術的話，他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多次化療。”
“那你的身體就受得了？你了解過多次取卵對身體的傷害嗎？”
“我不在乎！”
景瑟情緒激動起來，“只要能救子岳，我不在乎！”
聽到這句話，賀時宴的眸色沉了下來，薄唇掀出冷冷的一句話，“你的命是我的，我暫時還不打算讓你去死。”
丟下這話，賀時宴便離開了醫院。
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景瑟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成拳。
醫生安慰她，“景小姐，我覺得賀先生也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確實是需要慎重考慮的。”
景瑟抿著唇，心里五味雜陳。
賀時宴是在關心自己嗎？他不想再報復自己了么？
那天賀子岳被送去化療的時候，他還抱了自己，那個擁抱，她后來幾次想問卻又都沒能問出口。
另一邊，江城機場。
“小心點兒，輕點兒我那個箱子里都是給別人帶的禮物，別弄壞了。”
賀時雨指揮著賀家來接他們的司機搬東西，余光瞥見白悅一直看手機，便上前笑嘻嘻道，“等我哥電話呢？”
“沒有，”白悅收起了手機，勉強地笑了笑。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哥他放了我們全家鴿子，沒一起去旅行，現在你回來了，他還不來接你，晚上見了他我替你好好說說他。”
“沒事兒的，公司事兒多，他走不開。”
“春節能有什么事啊，我看是有別的人讓他走不開吧。”
賀時雨的話意有所指，讓白悅一怔，“你這話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就是好奇，嫂子，你說整個春節期間，我哥都在干嘛？你就沒找個人問問么？”
白悅的臉上掠過一抹陰霾，暗自攥緊了手包。
她當然找人問過，不光是問了，還拍了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