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繼云這兩天異常煩躁，再加上安妮的連連催促也讓他沒了什么耐心。
也不知是心里什么樣的情緒在作祟，他甚至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么做。
安妮心急如焚的模樣，他也看在眼里，如果此時此刻再不覺得奇怪，他就是個傻子了。
李繼云揉了揉眉心，知道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自己去做。
拋開一切不談，他也并不想把這個哥哥置于死地，他現在已經成了一個廢人，只要自己稍微在他的藥里面動動手腳，就能讓他一輩子都成為植物人。
這樣會不會比要了他的命好一些。
李繼云猶豫半晌，李繼忠的醫生打來的電話卻徹底熄滅了他心底剛剛燃起的念頭。
“這兩天關長恢復的還真是不錯，要我說啊，如果想讓他的身體越來越好，說不定等到這次治療結束之后可以把他帶回家去一段時間。”
李繼云注意到了醫生話里面的重點。
“恢復的不錯？”
醫生沒聽出來他語氣之中的不對勁，只是邀功似的拍馬屁。
“那是當然，恢復的很好，說不定過兩天就連開口說話都不成問題。”
李繼云想聽的不是這些，他們兄弟兩人的關系早就不能用簡單的骨肉親情來形容了。
“如果運氣好，那么像往常那樣恢復自理能力也不困難。”
醫生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李繼云卻迫不及待的想要掛斷電話。
他的思緒早就已經飄遠，直到他聽見醫生說了一句話。
“過兩天的那次手術至關重要，萬一遇到什么危險，那也是未知的，您最好還是做好心理準備。”
李繼云愣了愣，沉聲回答自己知道了。
“不過我看關長這兩天的精神狀態不太好，總是魂不守舍的盯著門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是著急回去工作了吧。”
醫生并未多想，可他這番話卻引起了李繼云的注意。
“我一會去看看他。”
李繼云掛斷電話之后就起身往醫院去。
說實話，他心里一直隱隱約約有一個預感，醫生所說的李繼忠魂不守舍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和安妮要對他做些什么，所以才會驚慌失措。
畢竟一個躺在床上的病人就連自己翻個身都費勁，又怎么可能抵擋得住他們兩個人的暗害呢？
這畢竟是他的哥哥。
李繼云的心驟然慢了一拍，他想起了還沒有找到的侄子。
也不知道阿誠在外面過得怎么樣。
手機的屏幕不停地閃爍著，安妮又開始不斷地發來了各種催促的消息。
李繼云一概不搭理，眼看著離李繼忠的病房越來越近，他的心里也有一股慌張的情緒在蔓延。
直到他看見躺在病床上的李繼忠，心底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說。
這可能是你跟李繼忠的最后一次見面了。
李繼云恍然，他強迫自己抬起頭去看病床上那個瘦骨嶙峋的身影。
說實話，每次在電視劇里面看到親人訣別的場面，李繼云總是會嗤之以鼻。
人性是復雜的，人總是喜歡在親人的臨死之前傷春悲秋也覺不單單是因為對于親人的留戀，更是出于對死亡的恐懼與無法和老天抗衡的傷感。
人類在現實面前總是渺小的，那樣純粹的親情也從來都不存在。
當然或許是存在過的，可也隨著時間的流逝和人與人之間的不斷地爭吵消耗殆盡了。
就像自己和李繼忠。
李繼云早就知道他們之間的兄弟情已經變成了利益、家族、唇亡齒寒這些因素共同捆綁著的，在外人面前展現出來的，只是按照他們曾經的感情制定出來的一個精密的儀器，他會像從前的李繼云那樣對李繼忠說話，但是心境卻截然不同。
此刻李繼云也終于明白了曾經自己在看到電視的時候，電視劇里上演的親人之間生離死別時，那些人哀慟的模樣。
他緩緩地走了進去，李繼忠睜開眼，眼中劃過一抹清晰的恐懼。
這也讓李繼云更加肯定了，他知道自己是要殺了他。
只是……
李繼云面不改色地坐下，看了李繼忠一會。
如果這是他們的最后一面，自己本來應該有些話要對他說的。
可此刻的李繼云腦子里卻一片空白。
心底的那個聲音告訴自己李繼忠要死了，自己卻沒有什么話想要對他說。
“哥，你這幾天過得應該很難受吧。”
不知道是不是空蕩蕩的病房也讓李繼云感到了些許不適，他終于抬頭直視李繼忠的臉。
那曾經讓他深惡痛絕的臉。
他總是要給這個哥哥處理許許多多的麻煩，有的時候稍不留神就會把自己牽涉其中，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李繼云真是不想再經歷了。
關長，關長又如何？
還不是躺在這里什么也做不了。
李繼忠使勁地眨眨眼，李繼云不知道他要說什么。
病房里再次沉默下來，李繼云索性不再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李繼忠的眼睛。
那雙眼發黃，渾濁，跟曾經意氣風發的神色判若兩人。
就連李繼云都忍不住感嘆一句病來如山倒，當然這山倒其中也有自己的一份力。
李繼云甚至確定只要有一絲能夠拉著自己同歸于盡的可能，李繼忠都不會放過自己。
他的哥哥一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又怎么能忍受自己這樣的背叛呢？
李繼云卻只是想笑。
他緩緩靠近李繼忠的耳朵。
“哥，這次是我贏了。”
他知道李繼忠可以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此話一出，李繼忠小幅度的掙扎了幾下就又無力地把頭別到一邊。
李繼云滿意的站起身，忽略自己心中的迷茫與不安，他暗自勸說自己，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就算李繼忠變成了一個植物人，那也是一個定時炸彈，斬草除根，這不是他教給自己的嗎？
真是好笑，或許李繼忠，自己都沒想到，有一天他教給自己的東西，竟然被自己用在了他的身上。
“哥，我本來也不想讓你就這么死了的，但是還是怪你太不謹慎了。”
李繼忠瞪大眼睛，恨恨地盯著李繼云，恨意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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