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煙點了下頭,推開門悄悄出去了。
“小土豆,過來,幫我研墨。”
徐冬冬聽到陳盼月這三個字,詫異地睜大眼睛。
“你是在叫我嗎?”
陳盼月點頭:“嗯。”
徐冬冬鼓囊了鼓腮幫子,走到了陳盼月旁邊,把桌上的墨條和硯臺擺正,拎起茶壺往硯臺里面倒了一些水。
“你是想做什么?”
曲蓮看著陳盼月問。
見她展開一張宣紙,真不知道她是要畫畫,還是想要寫字。
她姐姐被他們扣在這里了,她竟然淡定地想要畫畫寫字,真是讓他看不懂了。
“畫畫。”
“小女不才,會畫一些花花草草而已。”
陳一月聽聞,抬起頭看陳盼月。
“三妹,你什么時候學會的畫畫?”
“這六年,你竟然變了這么多。”
陳盼月點頭,語氣淡然,宛如一縷輕煙。
“是啊,六年了。”
“六年時間匆匆而過,我以為所有人都在家里等我,沒想到,唯有大姐你不在。”
陳一月聽到這里,轉過了頭。
好半天,才開口說話。
“上次,娘給我說你要回家了,讓我回去,我不相信。”
“沒想到,你是真的回來了。”
“你從小就和我,還有你二姐不一樣,如今出落得如此優秀,著實有些意外。”
徐冬冬一邊聽著兩個人談話,一邊轉動墨條。
墨條和硯臺摩擦的沙沙聲漸漸變成了兩個人說話的背景音。
“你畫畫做什么?”
曲蓮走到陳盼月身邊問。
“你的畫又不值錢,又不能救你姐姐,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當然是畫給我姐姐的。”
“哪怕我不在,只要她能看見畫,就能想起我。”
陳盼月的話,再次讓曲蓮無法反駁。
他一個大人,竟然說不過一個少女。
還是三番兩次地被她用話語架住,看來他之前小瞧了她的牙尖嘴利。
也罷,他不和她計較了。
“你想要畫什么?”
曲蓮俯身到桌邊來看。
只見陳盼月從頭發里拽下來一支毛筆。
用毛筆蘸了蘸硯臺里的墨水,原本白色的毛筆尖立刻染黑了。
陳盼月思來想去,覺得畫山水花鳥太平淡,畫人物的話又耗費時間,還是簡單先畫兩只蝦吧。
她記得自己剛開始學國畫的時候,特別喜歡齊白石的蝦,學習了很久,還讓媽媽專門買蝦回來觀察。
徐冬冬曲蓮一起站在桌前看。
他們不知道陳盼月要畫什么。
只見她提起毛筆在白紙上寥寥幾筆,就畫出了一個長形的淡墨色物體。
接著,兩點黑色的眼睛,尾巴,密集的腿,長長的鉗子,在她筆下栩栩如生地展現出來。
第一只蝦伸展著身體,兩只鉗子長長交叉著。
第二只蜷縮著身體,想要往前跳,接著是第三只,第四只。
每一只蝦形態各異,這張白紙已經不是紙,而是透明的水一樣,能觀察到蝦在里面自由自在地游動。
徐冬冬看向陳盼月,眼神再次變了。
沒想到他未來的妻主這樣有才華,竟然畫得如此惟妙惟肖。
曲蓮指著畫問:“這是什么?”
“這是蝦。”
蝦?
徐冬冬咬唇看了一會曲蓮,然后看向了旁邊坐著一動不動的陳一月。
湊到陳盼月耳邊小聲問:“畫蝦什么意思?你是說……你姐瞎嗎?”
“還是像蝦一樣在泥里鉆來鉆去?”
陳盼月忍不住大笑起來,拍了下他的肩膀,耐心解釋。
“在古人的寓意里,蝦有吉祥平安、長久富貴的含義。”
“北方人把蝦比喻為龍,南方人把蝦比喻為銀子。”
徐冬冬雙臉爆紅,不好意思地低頭道歉。
“對不起,我沒不懂,亂說的。”
太丟臉了。
他沒讀過書,他娘也不讓他認字讀書,根本不知道蝦還有這種意思。
這時,門從外面推開了,一個高瘦的藍衣男子走了進來,后面跟著松煙。
藍衣男子生得樣貌俊俏,長發半束半披,別著一根木簪氣質溫雅。尤其是一雙丹鳳眼,生得及其有神。
孟煙雨走到桌前,看到陳盼月的畫,盯著欣賞了好一會。
忽然道:“蝦與龍一樣,有鱗甲和長須。”
“有人說,龍在化作龍之前,在池中原是一只小小的蝦。”
“這幅畫,畫的真是神了。”
陳盼月看見孟煙雨,便問他:“這位是?”
孟煙雨對陳盼月微微一笑:“在下孟煙雨,是萬花樓的賬房。”
曲蓮一看來人不是鴇公,而是賬房孟煙雨,生氣地把松煙拉過來,低聲問:“怎么回事?”
“要你找的是鴇公啊。”
松煙看了一眼孟煙雨,硬著頭皮悄聲說:“鴇公正忙著,孟公子聽到這邊有事,就主動過來了。”
曲蓮慍怒:“鴇公說了,孟公子身份特殊,與我們不同,讓他參與到這種事上,豈不是要害他。”
松煙有些驚訝。
“陳三小姐又不是客人,只是來贖人的,這種麻煩找他也不可以嗎?”
曲蓮瞪了他一眼:“算了!”
陳盼月抬起自己的右手腕,亮出一枚懸掛的印章,然后問孟煙雨:“有印泥嗎?”
孟煙雨看了松煙一眼,松煙立刻轉身出去了。
曲蓮不懂畫,也不明白孟煙雨為何對陳盼月如此順從,要什么給什么,他聽了之前的事難道不生氣嗎?
這陳老三分明是戲耍他們。
曲蓮有些著急地看著孟煙雨,他本是官家公子,處理這些事也是軟綿綿的,還不如找鴇公,一起將他們趕走。
曲蓮推開徐冬冬出去了,徐冬冬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放到了畫上。
“畫的真是太好看了。”
“我想要收藏,掛在自己房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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