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沒有買房子呢……”
“我已經聯系好了房子。”
“那你去了,誰來照顧孩子?”
“不需要人照顧,我可以照顧孩子。”
“可我不放心,小東西太調皮搗蛋了。”
“沒事,我有辦法治她。”
許衛國點了點頭,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杜月推門而入,看到丈夫和婁曉娥拉著手,她趕緊捂住了眼睛,轉過頭說:“你倆干啥呢?”
“我們在商量搬家的事。”婁曉娥松開許衛國的手臂,坐在桌邊,拿起筷子夾菜,說道,“衛國,快吃飯吧。我做了你喜歡吃的紅燒肉。”
許小喬探出腦袋,說道:“媽媽做飯可厲害了,今天晚上咱們有口福嘍。”
許小喬看見婁曉娥的右手包扎著紗布,不由得皺眉,問道:“媽,你手咋啦?”
婁曉娥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沒事兒,不小心被刀刮傷了。”
許衛國立刻站起來,說道:“我去拿碘酒給你消毒。”
“不用了,我回去涂點藥膏就行了。”
許衛國把杜月叫進廚房,說道:“你去把柜臺上那瓶藥膏拿來。”
“好咧。”
杜月拿來了一瓶藥膏,遞給許衛國。
許衛國接過藥膏,直接幫婁曉娥消了毒,并且貼上創可貼。
婁曉娥笑了笑,說道:“謝謝你,衛國。”
“你客氣了。”
許衛國看著婁曉娥的右手,心疼地說道:“這么漂亮的手,留疤了可惜了。”
“你要是舍不得,我們還像從前那樣,每隔幾天換一張創可貼。”
“不換了,這樣方便。”
杜月聽著他們的談話,感慨萬千。
“衛國啊……”杜月欲言又止。
“怎么了?”許衛國問道。
“你要娶曉娥?”杜月問道。
“嗯。”許衛國點了點頭,“我早該娶她了,這么拖下去,對大家都不好。”
“你是認真的?”
“我非常認真。”
“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曉娥的爸爸媽媽知道了,他們會怎么樣?”
“我會勸曉娥回來住。”
“那你打算怎么安排她的父母?”
“暫時住在我家,我們平時多抽空回去看看他們。”
“那你和曉娥結婚以后呢?”
“我不想結婚,這輩子不打算結婚了。”
杜月一陣愕然,說道:“你們都領證了,怎么不結婚呢?你不怕人家笑話嗎?”
許衛國搖搖頭,說道:“我不怕。”
“我們家曉娥這么優秀,哪個男的不惦記?”杜月提醒道,“你要是不娶她,外人指不定要編排她的閑話,說她克夫。”
許衛國擺了擺手,說道:“這件事不勞您操心。如果真有這種謠言傳出來,我也愿意負責任。”
婁曉娥突然插嘴道:“我愿意跟他離婚,然后帶著小喬遠走高飛。”
“曉娥!”許衛國瞪大了眼睛。
“你先別激動,聽我說完。”婁曉娥說道,“我承認,我現在還愛你,莪甚至想過和你共同撫養孩子,可是,我覺得這種關系太奇怪了。我們不僅僅是夫妻,而是父女。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兩種關系之間,卻存在著‘父女’這層關系。我想,我和你應該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樣我和孩子才不會受到影響,你覺得呢?”
許衛國低下頭思考片刻,終究嘆息了一聲。
“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尊重你的決定。”許衛國垂頭喪氣地走出廚房。
杜月嘆了口氣,看著許衛國落寞的背影,心里難受極了。
婁曉娥的神色淡定,似乎并未因為許衛國答應與自己離婚而感到高興。相反,她的眼角閃爍著淚花。
“唉……”婁曉娥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我欠他的實在太多了。如果不能補償他什么,只希望他能夠幸福。”
“你這樣做,會把他推向風尖浪口。你明白嗎?”杜月擔憂地看著婁曉娥,說道,“他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工,沒文化,沒技術,沒學識,更沒錢。這種人,注定了要遭到社會輿論的攻擊。”
婁曉娥沉默片刻,說道:“他是老實人,我就是傻瓜。”
許小喬眨巴著大眼睛,疑惑地問道:“傻瓜是什么意思?”
婁曉娥溫柔地摸了摸許小喬的頭發,笑瞇瞇地說道:“傻瓜的意思是笨蛋,傻瓜就是很傻的那種人。”
“噢,我知道了!”許小喬恍然大悟,說道,“所謂‘傻人有傻福’就是傻子的意思。媽媽,你不是傻瓜,你是聰明人。”
婁曉娥哈哈大笑。
“你呀,就是嘴甜。”婁曉娥捏著許小喬嬰兒肥的臉頰。
“哎喲。媽媽,痛。”許小喬抱怨道,“我要減肥。”
“減什么肥啊,胖點才可愛嘛。”
“你看你們倆,就知道欺負小孩子。”杜月嗔道。
“媽媽,我餓了。”許小喬嘟囔道。
“我馬上煮餃子。”杜月趕緊走進廚房。
婁曉娥坐在餐椅上,目光掃視著屋內的陳設。她的目光停留在墻壁上掛著的照片上。
一張一家五口全家福,許衛國、杜月、小喬、婁曉娥圍繞著照片,笑容燦爛。
婁曉娥盯著照片,仿佛透過照片看到了另一幅場景——
照片里,許衛國摟著自己的胳膊,笑嘻嘻地說道:“曉娥,我是你爹。”
婁曉娥伸出左手,指尖摩挲著照片上許衛國的臉龐,說道:“我是你娘。”
許小喬看見婁曉娥在看照片,就湊過頭來看,說道:“媽媽,我也是你的寶貝閨女!”
婁曉娥笑了。
許小喬抬頭看著婁曉娥,說道:“媽媽,你笑起來真好看。”
“小喬,你長大了也要像媽媽這樣笑。”婁曉娥慈祥地說道,“將來你找男朋友,可千萬不要找像我這樣的女婿。”
“為啥啊?”許小喬歪著腦袋。
“因為我太丑了,會嚇跑你男朋友。”
“媽媽,我才不信呢。我長大了,肯定比你漂亮!”許小喬說著說著,眼眶竟紅了。
杜月端著水餃從廚房里出來了,放在桌上,說道:“吃飯吧,吃完飯再看。”
許小喬吸溜一下鼻涕,用袖子擦干凈鼻涕,乖巧地爬上座位,坐下吃餃子。
婁曉娥給女兒夾了些餃子皮,又給杜月夾了幾塊肉餡兒。
杜月吃著餃子,說道:“曉娥,你真打算跟衛國斷絕關系?”
婁曉娥點了點頭,說道:“媽,你放心,我會處理好一切的。”
杜月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也不攔著你。但是,衛國是個好孩子,你們倆的關系要盡量維護好,畢竟是夫妻。”
“我明白。”
杜月又說道:“衛國現在的工作不錯,他剛開始創業,需要人幫忙,咱們得支持他。雖然咱們家條件不怎么樣,但是咱們可以幫扶他,等你們有了孩子,我們就退休,專門帶孩子,也挺好。”
“謝謝媽媽。”
許衛國吃完餃子,走進廚房,看著婁曉娥,欲言又止。
婁曉娥微微一笑,問道:“怎么啦?有話就直說。”
“我……你……”許衛國撓了撓頭皮,“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離婚的事情。”
“離婚?”婁曉娥皺起眉頭。
“是啊。”許衛國嘆了口氣,說道,“我總不能占著茅坑不拉屎吧。我知道,你一直都嫌棄我窮,我也不奢求你給我什么彩禮,但是,你得讓我有尊嚴的活下去。”
婁曉娥抿抿嘴唇,低下頭,沉吟半晌,說道:“我今天來,就是要跟你談這個事情。你想怎么辦?”
“我也不瞞你,我想搬出去住,我不想被村里的鄰居戳脊梁骨。”
“行。我同意。”婁曉娥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什么?你同意了?”許衛國驚訝地看著婁曉娥。
“嗯,我同意了。我早就想離婚了,正好借這個機會跟你劃清界限。我們離婚以后,孩子歸你,贍養費由你提供,我們平分財產,各不相欠。”婁曉娥的態度非常堅決。
“你是不是瘋了?!”許衛國氣急敗壞地吼道。
婁曉娥冷冷地盯著許衛國,說道:“我沒瘋。我告訴你,許衛國,離婚是我的決定,也是我們兩個人的選擇。我不想拖累你一輩子。你想怎么樣,隨便你吧。”
許衛國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只希望,離婚以后,你別忘記了還有個孩子。”
“孩子是你的,我不會動它。”婁曉娥淡淡地說道。
“這就夠了。”許衛國說道,“我先回去睡覺了,明天我們一早就去辦理離婚手續。”
“爸爸晚安。”許小喬說道。
“晚安。”許衛國朝著女兒擺了擺手,轉身走出了廚房。
婁曉娥站在廚房門口,看著許衛國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她幽幽說道:“小喬,你長大了,要學會保護自己。”
“我知道。”許小喬認真地說道。
“好了,吃飯吧。”杜月招呼著。
吃完餃子,婁曉娥把碗筷洗刷干凈,然后哄小喬睡覺。
“媽媽,你陪我睡。”許小喬撒嬌道。
“好。”婁曉娥脫掉外套,躺在床上,摟著小喬。
小喬趴在母親懷里,說道:“媽媽,你為什么要離開爸爸?”
婁曉娥嘆息道:“唉,一言難盡吶。”
“媽媽,那你快告訴我。”小喬催促道。
“你聽媽媽慢慢講。”婁曉娥娓娓道來:“我是你姥爺撿來的,我姥爺是醫生。我爸爸是個孤兒,是姥爺一手把我撫養長大的。姥爺臨死之前,把我托付給你爸爸,讓他把我當做親女兒一般照顧。你爸爸答應了,就娶了我,還給我買了房子,送我去讀了大學,還供我上班。可惜,我大學畢業以后遇到了一個渣男,劈腿跟他結了婚,拋棄你爸爸和你姥爺。我嫁給渣男以后,日子并不幸福,反而越過越苦。那時候,你爸爸一直很辛苦地掙錢養家。后來,你爸爸病倒了,我們倆都沒法照顧他。你姥爺擔心你爸爸的身體,就讓我回娘家去照料你爸爸,我就順勢跟那個男人離了婚。我和你爸爸的感情漸漸變淡,最終離了婚。那個渣男拿了我的錢,娶了一個富婆。后來,那個渣男發達了,還不愿意承認當初拋棄我的事實,整天欺負我。我忍受不了那種屈辱,辭職回到家鄉。你爸爸病愈以后,我們倆重新過上了簡單快樂的日子。但是我心里始終覺得虧欠你爸爸。我一直在努力賺錢,想彌補我們曾經缺少的愛。所以,我決定回去繼續工作,把錢留著給你爸爸治病。”
“媽媽,你是不是想把你的錢都花光,然后帶著我們姐弟倆離開?”許小丫忽然插嘴問道。
“呃……”婁曉娥怔愣了片刻,解釋道,“小丫,你別瞎猜。媽媽怎么會那么自私呢?媽媽只是想多掙些錢,將來可以更方便地照顧你們。如果我們一家人在一起,肯定比現在舒服多了。”
“我才不信呢。”許小丫嘟囔著,“我從小就跟姥爺生活,我知道姥爺家的人都特別疼愛我們,我才不要跟他們分開呢。”
“小丫,你別胡思亂想,你爸爸是個大人了,他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婁曉娥耐心地說道。
許小丫撅著嘴巴,說道:“你不用騙我了,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像我哥哥一樣沒爹沒娘。我也想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每個月能攢一筆錢,以后給姥爺和爸爸治病。”
婁曉娥輕拍著小丫的肩膀,溫柔地說道:“你爸爸是個孝順的人,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媽媽,我們什么時候去找舅舅呀?”小丫興奮地問道。
婁曉娥搖了搖頭,“再等幾天吧。你爸爸身體還不適合出遠門。”
“哦,那好吧。”
“好了,睡覺吧。”婁曉娥抱緊小喬,閉上眼睛。
……
翌日,一大早。許衛國醒了,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他猛地坐起身來。
“啊~!”一聲尖叫響徹云霄。
原來是吳蘭被吵醒了,她瞪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一副要殺人的架勢。
“你干嘛呀?”吳蘭兇巴巴地問道。
“我夢見婁曉娥了,我夢見她跟人跑了。”許衛國神色慌張地說道。
吳蘭冷哼了一聲,罵道:“白日做夢!”
許衛國皺眉道:“你別鬧。”
“誰跟你鬧了?”吳蘭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許衛國穿上鞋,走下樓梯。
昨晚,他一夜未眠。今天一大早,又被噩夢嚇醒了。
他走進廚房,準備做點東西填飽肚子。
剛打開冰箱門,一陣香味撲鼻。鍋里燉著雞湯。
鍋蓋揭開,熱氣騰騰。
許衛國盛了一碗雞湯,端著走到客廳,遞給吳蘭,說道:“喝碗雞湯。”
吳蘭瞥了一眼雞湯,沒有伸手去接,冷笑道:“呦呵,這是專門煮給我喝的呀?”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喝碗雞湯滋補一下。”許衛國語氣平靜地說道。
“我不餓。”
“你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許衛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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