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討逆 > 第1281章 眾望所歸
    桑州。

    前日長安吏部來了個官員黃吉。

    朝中決定更換桑州刺史,黃吉便是來交代的。

    昨日他才將和刺史吳云提及此事,按理,今日吳云就該跟著他回長安了。

    至于交接,長安吩咐,無需交接。

    長安大軍剛走,這里便更換刺史,誰都知曉是為了什么。

    當北疆大軍出擊時,鄧州和桑州就成了第一道防線。

    “吳云態度曖昧啊!”

    隨行的官員惱火的道:“他這是不想走了還是怎地?”

    黃吉剛吃早飯,正在庭院中散步,邊走邊揉腹。他從容的道:“這是大唐的桑州,除非吳云敢謀反,否則他只有跟著老夫回長安的命。”

    “長安吳氏可是舉報了,說吳云和楊逆勾搭。”官員笑道:“這也算是大義滅親吧!”

    “當初為了家業繼承,吳云暗然來了北地。后續吳氏有人買通他身邊的侍從下毒,由此吳云便與長安吳氏不共戴天。”

    隨行的鏡臺密諜介紹著吳云的背景。

    “真特娘的人才。”黃吉嘆道:“豪門多齷齪事。”

    散步完畢,黃吉說道:“今日再無催促他,若是他不動,鏡臺可有對策?”

    隨行的密諜自信的道:“鏡臺帶有密旨,他今日若是不動,便拿下。密旨在手,誰敢為他發聲?”

    黃吉問道:“新任刺史可到了?”

    “就在城中,這里一動手便來接手桑州。”

    局勢,一觸即發。

    準備接任刺史的原戶部郎中常步剛洗漱完畢。

    這里是城中的一家逆旅,距離州廨不遠。從長安出發之前,常步就被告知,吳云心向楊逆,要做好強硬行事的準備。

    所以他和吏部的黃吉在到了北地后就分開了,一前一后。黃吉打前站,他便衣和隨從們裝作是商旅緩緩而行。

    “什么孝敬皇帝之子,老夫看皆是謊言。”

    常步冷冷的道:“昨日吳云戀棧不去,鏡臺的人說有快馬往北邊了,可見是私通楊逆,這是去報信,求援軍。晚些若是信號發出來,你等便跟著老夫進城,務必要震懾住州廨一干官吏。”

    “是!”

    隨從們都是他的心腹,老于官場手段,對這等場面也不憷。

    國丈說了,常步若是能穩住桑州局勢,只需半年就能返回長安論功。

    到了那時,至少一個侍郎。

    侍郎便是重臣了。

    常步的眸中多了一抹火熱,心腹們也是如此。

    水漲船高,常步高升,他們也會跟著平步青云。

    這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使君放心。”一個心腹笑道:“雖說楊逆巧舌如黃,說什么自己乃是孝敬皇帝之子。可陛下御極多年,正朔之念深入人心。使君一至,誰若是敢挑梁,下官定然持刀斬其首級,殺雞儆猴。”

    常步澹澹的道:“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先見見血,也不是壞事。”

    有人進來,“使君,黃吉那邊進了州廨。”

    常步頷首,“我們走。”

    ……

    一隊騎兵正在桑州治所定安縣外圍游弋。

    校尉陳索在看著城頭。

    他們一直在桑州境內哨探,昨日接到了桑州刺史吳云派出的使者傳遞的消息,長安來人了。

    來勢洶洶,州廨官吏多畏懼。

    手下的旅帥甄德峰說道:“咱們是不是先派人去桃縣稟告?等待殿下決斷。”

    陳索點頭,“按理吳云的使者去了就夠了,不過謹慎些更好……再派人去稟告。”

    十余騎去了。

    “也不知吳云能否頂得住長安的旨意。”甄德峰說道。

    “看天意吧!”有人說道。

    “從未有什么天意。”陳索說道:“都準備好,準備跟著我進城。”

    眾人愕然,甄德峰說道:“此刻長安官員在城中,桑州官吏和將士定然左右為難,弄不好便會翻臉啊!”

    吳云和北疆的勾搭是半明半暗,桑州官吏和軍隊中,支持者和反對者都不少。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一股北疆軍,會引發什么很難講。

    若是引發桑州抵抗,事兒就大發了。

    “殿下統帥大軍將會從鄧州穿過,桑州就在側翼,若是桑州被長安把控,大軍側翼就有被突襲的危險。開局之戰,許勝不許敗。”

    陳索斬釘截鐵的道:“殿下乃正朔,煌煌天威,當震懾逆賊。”

    他看著麾下,“你等跟著我來。”

    百余騎開始加速。

    城頭很快就發現了,有人喊道:“敵襲!”

    城頭守軍戒備,城門外的軍士們拉上拒馬,一隊隊步卒涌了出來。

    “百余騎!”

    城頭示警。

    百余騎,問題不大。

    城下的步卒列陣。

    “他們打出了旗幟!”有人喊道。

    眾人抬頭看去。

    “是北疆!”

    一面北疆小旗高高舉起。

    陳索高舉旗幟,戰馬在疾馳,越來越快。

    城門外,數百步卒列陣,弓箭手張弓搭箭……

    陳索厲喝,“殿下大軍起行,南下討逆,誰敢阻攔?!”

    步卒陣前,將領面色百變。

    若是沒有長安的官員來,那么,此刻他必然會放開通道。

    長安才是正朔,多年來形成的觀念讓將士們在猶豫。

    一個旅帥出來,“楊逆當誅!”

    陳索勒住戰馬,飛身而下。

    嗆啷!

    落地,拔刀,揮刀。

    人頭落地。

    陳索目眥欲裂,“殿下乃大唐正朔,煌煌天威,誰敢阻攔?誰!!!”

    無人敢和他對視。

    長刀斜指地面,鮮血緩緩滴落。

    將領低頭,“下官聽從殿下號令!”

    “我等聽從殿下號令!”

    ……

    州廨。

    黃吉已經到了。

    吳云正在大堂內和官員們議事。

    “使君,黃員外郎來了。”有小吏進來稟告。

    終于來了嗎?

    吳云抬頭。

    黃吉帶著隨從們大步進來。

    “黃員外郎。”眾人行禮。

    京官見面大三級,吏部的門子能令地方大員賠笑,這等事兒并不鮮見。

    許多時候,這些小人物成事的能力興許沒有,但壞事的能力卻不差。

    黃吉頷首,看著吳云,“今日,吳使君該跟著老夫回長安了!”

    昨日吳云用家中瑣事繁多為由,拖延了一日。

    吳云說道:“老夫家中還有些……”

    “這些話,就無需再說了。”黃吉打斷了他的話頭,冷冷的道:“老夫奉命前來,領的是陛下的旨意。煌煌天威,吳使君難道敢忤逆嗎?”

    那些官員面色微變。

 &nb bsp;   北疆大軍還沒來,長安吏部卻來了。

    此刻誰想反抗?

    眾人面面相覷。

    最后看向吳云。

    吳云說道:“老夫說過,家中尚有事務需處置,怎地,不許?”

    “出長安前,吏部有人說桑州吳云與楊逆勾結,老夫還不信。此刻你諸多推諉,可見不假。”

    黃吉看著官員們,森然道:“老夫帶著陛下的旨意,誰想從賊?誰敢從賊?”

    官員們噤若寒蟬。

    讓他們隨大流還行,一旦面臨長安的威壓,長久的習慣令他們只會選擇服從。

    吳云心中暗自叫苦,冷笑道:“長安是正朔?當初孝敬皇帝被廢不明不白,后來帝后懊悔,追贈孝敬皇帝,可見那些年有人在背后興風作浪。那人是誰?老夫看,便是長安偽帝!”

    偽帝這個稱呼一出,吳云再無轉圜的余地。

    要么成,要么死,和從龍一個尿性。

    官員們面色慘白,人人自危。

    “好膽!”

    外面有人冷笑,接著走了進來。

    “老夫常步,奉命來接任桑州刺史。”

    常步走了進來,威嚴的環視一周。

    黃吉喝道:“你等還不拜見常使君?”

    “逆賊的黨羽,也配?”吳云冷笑。

    “拿下吳云!”常步喝道。

    身后幾個隨從沖了過去。

    吳云拔刀,冷笑道:“來人!”

    常步冷冷道:“你的人早就被老夫令人趕走了。你再叫!”

    “來人!”

    吳云絕望的喊道。

    外面突然傳來了厲喝,“止步!”

    “你等何人?”

    “動手!”

    慘嚎聲突然傳來。

    不過幾息,一個將領大步走了進來。

    “北疆軍校尉陳索,見過吳使君!”

    吳云熱淚盈眶,“拿下逆賊!”

    陳索長刀指著常步,“跪,或是死?”

    殿下需要俘虜來彰顯威嚴,這是上官的交代。

    否則陳索更愿意用他們的人頭來彰顯武功。

    “來人!”

    常步喊道,“來人吶!”

    橫刀舉起。

    噗通!

    常步跪了。

    “你!”

    陳索看向黃吉。

    黃吉面色慘白,“楊逆要謀反嗎?”

    陳索一字一吐的道:“先前傳來消息,八日前,殿下在桃縣誓師,大軍南下討逆。五日前,殿下親臨鄧州,鄧州守軍開城相迎。桑州,可敢抵御天兵嗎?”

    那些官員毫不猶豫的跪下,“我等愿為殿下效命。”

    終于不用選擇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同時心里不禁凜然。

    鄧州竟然不戰而降啊!

    哪怕是被滲透了數年,可鄧州竟然沒有發生抵抗,這便不是什么滲透能達成的效果。這里面的味道耐人尋味。

    更像是,眾望所歸。

    ……

    “北地這幾年的日子并不好過,天災人禍,以至于流民不斷。幸而殿下接手,否則不知會死多少人。”

    鄧州城頭,韓紀微笑道,“鄧州不戰而降,不過還有桑州。桑州不拿下,大軍難行。”

    “桑州情況有些復雜,吳云是鐵了心要跟著殿下,不過下面的官吏和將士中,有不少人心向長安。殿下派了老賊前去,便是要用他的機變”

    赫連榮的光頭在春光下熠熠生輝,“大軍不可久留,否則容易引發變故。”

    “有人來了。”

    數騎疾馳進城。

    李玄正在州廨中聽取赫連燕的稟告。

    “……當初殿下在鄧州清理豪強,分了田地,百姓都心向殿下,軍中大多也是如此,故而不戰而降。我錦衣衛的密諜這幾日在打探消息,百姓大多對殿下贊不絕口,甚至有人大罵長安那位為偽帝。”

    “軍中如何?”李玄問道。

    “有將領三人密議,準備辭官。”

    “強扭的瓜不甜,也好。”

    李玄不準備挽留這等人。

    “殿下。”姜鶴兒進來,“桑州吳云派來了使者。”

    “召集他們。”

    隨即,文官武將們匯聚一堂。

    使者進來,見大堂內一側是文官,人人看著從容,和桑州截然不同。再看看右側,武將們精神抖擻,不怒自威。

    堂上的秦王神色平靜,黝黑的眸子深邃,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令使者情不自禁的行禮,“見過殿下。”

    “桑州可是有變故?”李玄問道。

    “是,長安派來了使者,還有接任刺史的官員,逼迫使君。使君懇請殿下派人接應。”

    “孤已經派人去了,沒遇到嗎?”

    老賊不會是半路遇到什么貴人的墓穴,見獵心喜,去探訪貴人了吧?

    “并未遇到。”

    使者說道:“下官擔心遇到攔截,走的是小徑。”

    韓紀說道:“殿下,此事不可小覷,若桑州被長安掌控,我大軍側翼難安。”

    “攻打就是了。”右側張度說道。

    韓紀澹澹的道:“攻打要幾日?”

    “那是小事。”

    “是小事,可一旦桑州抵抗,便給北地帶了個壞頭,后續我大軍行進要遇到多少阻攔?”韓紀微笑道。

    這種炫智商的行徑有些討人厭。

    但這番話卻沒說錯。

    使者哀求,“使君對殿下忠心耿耿,求殿下救援。”

    “殿下,臣愿領軍前往!”

    武將們紛紛請纓。

    士氣不錯。

    李玄剛想尋一個將領率軍前去,有小吏稟告,“國公,桑州吳使君派使者來了。”

    這么焦躁?

    李玄在心中把對吳云的評價下調了些。

    使者進來,行禮,“使君令小人來稟告,長安來人盡數被拿下,多謝殿下。”

    老賊沒那么快吧?

    眾人都愣了一下。

    “誰出手了?”赫連榮問道。

    怎地有個和尚?

    使者心中犯滴咕,“那日長安使者威逼使君,眼看著大事不妙,北疆軍校尉陳索強闖入城,斬殺使者隨從,拿下使者,桑州,安。”

    “陳索……”李玄記得此人,此次令他去桑州游弋,只是哨探警戒,沒想到他竟然能隨機應變。

    關鍵是,陳索此人以往在軍中并不出眾,沒想到卻一鳴驚人。

    這,怎地有些運氣的意思。

    不!

    是氣運!

    時來天地皆同力啊!

    韓紀眸中多了異彩,行禮,“大軍不戰而下鄧州、桑州。臣,恭賀殿下!”

    群臣行禮,“臣,恭賀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