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司出來,沈念夏忽然有種一身輕松的感覺。
她也沒有想到,僅僅是一根口紅,就能幫她解決這么多問題。
不過她也相信,徐珍愿意幫自己,也不僅僅是因為一根口紅。
“小沈總,我們現在去哪?”
沈念夏報了個地址。
“那可是老城區,連車都不好停,小沈總,您去那干什么?”
“找人。”
沈念夏只回了輕輕兩個字。
開車的司機還當自己是說錯了話,頓時噤聲,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但其實,沈念夏真的只是為了找人而已。
她也是第一次來到老城區。
令她沒想到的是,繁華的寧城,竟然還有這種地方。
逼仄的馬路,竟然只有兩車道,并且道路兩旁,還有許多電瓶車、摩托車亂擺放著,偶爾需要錯車,竟還要停到固定的地方,等其中一輛車過去后,再開出來。
就連這的空氣,都彌漫著垃圾腐爛的味道。
周圍擺放的垃圾桶早就已經倒滿了,也沒有人來清理,還能看見許多餓得只剩皮包骨頭的流浪狗、流浪貓。
沈念夏并非是不知窮人苦的富貴命。
在母親去世后的那幾年,沈承志嫌她麻煩,就把她扔給了獨自一人住在鄉下的姥姥。
鄉下的情況其實并沒有比這好到哪去。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明明是在城里,為何還會,有過著這樣的生活的人?
司機把車停到空曠的地方,罵罵咧咧地回來了。
“這里的停車場都沒人管的嗎?剛剛有一輛破拖拉機,硬是橫著占了三個停車位!小沈總,你到底來這是要找誰啊?”
沈念夏輕輕嘆了口氣。
當初招司機的時候,看重的是他的機靈。
萬萬沒想到,這嘴也這么能說。
她沒理他,按照紙條上的地址,終于找到了那棟還算完整的老樓。
樓體外爬滿了綠色的苔蘚和爬山虎,樹蔭下,不少老人在那乘涼。
沈念夏便尋到一個看起來還算年輕的奶奶,上前禮貌問道:“奶奶您好,我想問一下,您知道薛河住在哪嗎?”
她敏銳地感覺到,聽到這個名字,面前的奶奶微怔了一下。
她正慶幸著自己問的第一個人就有了答案,就見薛河手里拎著一袋子蔬菜從不遠處走過來。
“媽,我回來了!”
媽?
如果沈念夏沒看錯,他喊的人正是自己剛剛詢問的“奶奶”。
她頓時怔愣在原地。
眼前這個頭發花白,皮膚粗糙暗沉,眼睛似也有些問題的女人,竟然是薛河的母親?
薛河看到她也很驚訝:“沈念夏?你怎么來了?”
沈念夏原本不想讓她說出自己的名字,沒想到薛河嘴這么快!
她一邊注意著面前女人的神情。
只是,對方似乎并未對“沈”這個姓太過在意。
女人笑了笑,拿起擱在一旁的拐杖。
薛河立刻上前把人扶住。
“小河,來客人了你也不告訴我,好提前準備一下。”
沈念夏立刻帶著歉意說道:“對不起阿姨,是我不請自來。”
“沒事,小河難得有朋友來找他,進來喝杯茶吧。”
薛家母子倆住的地方,小的可憐,只有一室一廳,看樣子應該是他母親住臥室,他在客廳打地鋪。
屋子里也沒有幾樣值錢的東西,看得出來,有些擺設應該是在他母親出獄后才買的。
沈念夏看著這一切,眼眶忽然有些發熱。
沈承志那個畜生,到底把他們害成什么樣了!
薛河的態度也不冷不淡:“坐吧,不過我這,也沒什么可以招待你的。”
沈念夏搖搖頭,并未說話。
薛河又說:“是不是醫生跟你說,我和我媽見過他了?”
直到這話說出,薛母才意識到,眼前的女孩是誰。
沈念夏再次道歉:“對不起阿姨。”
薛母沉默了會。
隨后臉上再次露出笑容:“你又沒做錯什么,有什么好值得道歉的?你和你母親,也是受害者,罪魁禍首也已經受到了懲罰,你們啊,就不要再把仇恨背在身上了。”
沈念夏注意到,她說的是“你們”。
是啊,她被沈承志傷害至此,又怎么會輕易忘記。
薛母在獄中不知道受了多大的苦楚。
不僅比同齡人看起來老了不少,視力也受損了,精神狀態更加不好,每天出來活動一會就累了。
薛河扶著她回房間休息。
出來后,他的臉上也是一片黯然。
沈念夏知道他心有不甘。
支撐著他這么多年走過來的,便是對沈承志的恨意。
現在卻這么輕易就放過他,叫他如何能甘心?
可這個可悲的人,卻并沒有在意的事,唯一在乎的,恐怕就是他的生命,但現在,也只能躺在病床上茍延殘喘。
沈念夏只能安慰:“對于不想死的人來說,這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薛河點了點頭。
兩人相顧無言,
良久,沈念夏才繼續問薛河:“你之后打算怎么辦?”
如果是薛河一個人,沈念夏也不會多嘴問這一句。
但薛阿姨,不知為何,沈念夏看到她,心中總有股愧疚感。
不出所料,得到的是薛河否定的答案。
從知道母親是被沈承志陷害的那一刻,薛河就是為了復仇而生。
在他大學畢業后,就費盡心思接近沈承志,幾乎浪費了畢業生最重要的那幾年。
雖然他學歷不錯,專業課成績也很好,但現在企業招聘,最看重的就是工作經驗,而這,正是薛河所短缺的。
“如果你想,我可以……”
“別!”薛河立刻打斷沈念夏,“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如果是沈承志的東西,我就不客氣了,但那是你媽的公司,放心吧,車到山前必有路,我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也不會餓死。”
見他這么說,沈念夏也不好再說別的。
給薛母留下一些牛奶水果,還有營養品后,沈念夏才離開。
*
“傅總,今天我公司收到了一份,還算有趣的簡歷。”
身穿黑色西裝,手里輕輕搖晃著紅酒,慵懶地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哦?”
說話的人也不覺得尷尬,他相信,說完后,傅行舟一定會感興趣。
他又湊近了點,笑著說道:“簡歷上的人叫薛河,光說這個人您應該沒聽過,但,他可是沈小姐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傅行舟手里搖晃的酒杯頓時停了下來。
但他依舊沒說一句話。
男人終于有些坐不住了,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消息出了問題。
就在這時,傅行舟終于開口:“簡歷發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