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跪，可把在場的領導給緊張壞了：這樣不好吧？
那位呂領導連忙示意工作人員，趕緊上去把人扶起來，可千萬別鬧出什么外交糾紛來。
不料一旁的小澤指揮卻朝他們擺擺手，示意不要打擾兩名樂者的交流。
小澤指揮深知，對渡邊次郎來說，眼下或許是個難得的機遇。
渡邊次郎此刻神態恭敬，五體投地誠心致謝：“多謝閣下賜教。”
黃鐘見其都跪下服軟了，也就不再計較，伸手拍了拍渡邊次郎的肩膀：“音樂無國界，以后可以互相多多交流。”
等到渡邊次郎起身，領導們心里才松了一口氣，還好沒出什么大的問題，萬一這位島國友人要是激動起來要玩剖腹，那麻煩就大了。
“這次交流簡直太棒了，能夠聆聽到這么美妙的樂曲，不虛此行。”
小澤指揮臉上也重新浮現出笑容，主動向黃鐘伸出手：“黃先生，如果有時間，請務必去我國交流指導。”
對于這種邀請，黃鐘當然微笑點頭，心里更是樂呵呵：這種搞錢的機會，當然是多多益善，咱還要賺錢養娃呢。
興之所至，小澤指揮又和樂隊以及胡指揮進行了友好親切的交流，當他看到云宮迅音的總譜之后，得知也是黃鐘的作品，小澤指揮也表示手癢。
胡指揮當然把指揮棒移交過去，能觀摩大師級的指揮家現場指揮，這種機會可不容易。
樂隊的幾十名成員剛才也瞧得無比激動，黃鐘令島國樂者折服，他們都感覺為國爭光。
不管有意無意，一旦涉及到兩個國家，那無形之中就會存在競爭和攀比，而這位小黃老師，剛才就極大提振了大伙的士氣。
尤其是趙鼓手這種跳脫的年輕人，真想朝著黃鐘大吼一聲：黃老師，你真牛！
現在又能與小澤指揮合作，樂隊成員當然更開心，一個個都聚精會神，爭取拿出自己最好的狀態，也爭爭光。
小澤指揮先認真熟悉一下樂譜，然后朝前方的樂隊點點頭，輕輕提起指揮棒。
唰唰唰，指揮棒在他手里，仿佛變成了舞蹈的精靈，翩翩而舞。
云宮迅音的旋律也隨之奏響，恢弘大氣，酣暢淋漓。
等到一曲奏吧，所有人都是同一個感覺：真痛快！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學到了，學到了，胡指揮在旁邊也是一臉的心悅誠服。
“這是一首很棒的曲子，我也感到很榮幸。”
小澤指揮鞠躬向樂隊致意，然后又單獨向黃鐘這位創作者鞠躬。
“小澤先生，您太客氣了。”對方如此客氣，黃鐘自然也是躬身還禮。
這時候輪到領導們開始表演了，啪啪啪，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這次的交流活動也算是圓滿落幕。
等到小澤指揮一行人離開的時候，還再次向黃鐘發出交流邀請。
只有陪同的呂領導，對黃鐘這個年輕人還有些不滿：年紀輕輕，竟然不尊重領導。
等到外人都離開之后，樂隊的成員終于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立刻把黃鐘圍了起來。
趙鼓手更是直接抱起黃鐘嚷嚷：“黃老師，中午我請客，哈哈哈，痛飲一杯！”
“下午還排練呢，不許喝酒。”
胡指揮立刻出聲警告，然后笑吟吟地說道：“黃老師，晚上我請您小酌幾杯如何？”
哈哈！排練廳里，傳出愉快的笑聲。
隨后的十幾天，黃鐘和樂團的人越來越熟，關系也越來越熱絡，一起喝了好幾頓酒。
當然，黃鐘也不是吃白食的人，也回請了一頓，正好領著自己的小棉襖，嘗嘗首都的特色烤鴨。
那黃燦燦的鴨子吃得黃丁丁的小嘴，都油汪汪的。
回招待所的時候，黃丁丁美滋滋地坐在車座上，晃著小腦瓜，嘴里還哼哼著兒歌：
“門前大橋下，游過大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人不大，貪心不小。”
黃鐘蹬著自行車，嘴角不由得微微一翹。
車座是黃鐘在一家委托商店淘來的，花了兩塊五角錢。
委托商店，也是當下京城的一大特色，其實就是寄賣商店，類似于以前的典當行。
家里有用不著的舊貨，可以放到委托商店，能換點零花錢。
回到招待所，抱著小丫頭去洗漱間沖了一下，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間。
黃丁丁玩了一會，自個就躺床上睡著了，仰面朝天的，小肚皮都露出來。
黃鐘給閨女的肚子上蓋了個小枕巾，然后就坐在茶幾旁邊，繼續開始工作。
一部西游記，上百段音樂，絕對是個浩大的工程，好在黃鐘現在已經弄得差不多了，接近尾聲。
昏黃的燈光，孤寂的身影，酣睡的女兒，本身就是一首柔美的小夜曲。
……
“哥！哥！開門啊！”
伴著超大嗓門和砰砰的敲門上，黃鐘猛然從睡夢中醒來。
“爸爸，好像是小姑姑。”
黃丁丁爬起來，光著小腳下，下地開門，然后就被風風火火沖進來的張薇給抱在懷里。
“哥，快點快點，太陽都曬屁股啦！”
張薇這嗓門，給黃鐘的感覺，就像是一只大公雞蹦到他的枕頭邊，然后仰著脖子，開始打鳴兒。
睡是別想睡了，黃鐘揉了揉眼睛，一骨碌爬起來問道：“這么早過來什么事兒？”
張薇一邊顛著懷里的黃丁丁一邊回道：“今天是端午節，我媽叫你回家吃飯呢。”
黃鐘微微愣了一下，都端午節了嗎？
片刻之后，黃鐘就騎上自行車，前面的大梁上面坐著女兒，后邊的馱貨架上，坐著便宜妹妹出發了。
進了家門，門口插著艾蒿，掛著紙葫蘆，黃建業和阿姨正在包餃子呢。
“爺爺，奶奶。”
黃丁丁跳下車先跑了上去，被爺爺用沾著面粉的手指頭，在小鼻子上點了一下。
阿姨則拿出來一個纏著五彩線的香包，給她掛到脖子上。
黃丁丁高興壞了，過節真好哇。
她好像想起來點啥，可是又記不住了，直到吃餃子的時候，看到桌上的雞蛋，小家伙這才一拍手，脆生生地說道：“二娘煮的雞蛋最好吃了。”
說完她還嘆了一口氣，嘟著小嘴嘀咕：“要是能把二娘和姐姐也接過來住就好啦。”
黃鐘微微一笑，摸摸閨女的小腦瓜：“你這奶沒白吃，知道感恩了。”
黃建業和阿姨也相視而笑，在飯桌上，阿姨還跟黃鐘說了一個事兒：她前幾天去找歌唱家李古一，商量能不能把黃鐘的工作關系調過去。
阿姨是樂隊的首席小提琴手，經常給李古一伴奏，關系還可以。
李老師現在可厲害，在當下歌壇是絕對的頭把交椅，把春晚都能辦成個人演唱會的那種。
人家一聽黃鐘承接了西游和紅樓兩部大戲的配樂工作之后，楞兒都不打，就欣然點頭答應下來。
這兩年，李老師正在積極籌備輕音樂團，一聽說有這種人才，當然歡迎。
黃鐘回想了一下，如果沒記錯的話，李老師是八六年，也就是明年，正式創建輕音樂團，并且擔任團長。
如果他進了音樂團，那也就算是有了編制的正規軍，戶口和糧食關系也都可以名正言順遷過來。
或許對別人來說，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但是黃鐘卻有自己的打算，正規軍固然好，但也就是這幾年的事，等到一切都徹底放開之后，這些原本重要的東西，都會變得無足輕重。
最關鍵的是不自由啊，黃鐘可不想那么受約束。
“阿姨，謝謝您了，還為我的工作操心。”
黃鐘知道，阿姨雖然把這件事說成是李老師對他的賞識，可畢竟還是求人家辦事。
阿姨這個做法，是真心替黃鐘爺倆考慮，所以他的心里也暖暖的。
黃建業也插了一嘴：“新成立的團體，也有優勢，有本事的人，很快就能穎脫而出。”
從老輩人的觀念來看，他們是希望黃鐘能去輕音樂團工作的。
不過黃鐘卻誠懇地說道：“爸，阿姨，我知道你們的考慮，可是我更希望能自由一些，自己去闖出一片天地。”
“哥，我支持你！”張薇第一個舉手支持。
黃丁丁一瞧，自己也不能落后小姑姑啊，于是也使勁點點小腦瓜，努力舉起雙手來。
對于爸爸的任何決定，她都會無條件支持，打屁屁例外。
“你懂什么。”
阿姨嗔怪地瞪了女兒一眼，“小鐘，沒有戶口，你就沒法分房，將來丁丁也沒法上學，這里面牽扯的事情多著呢。”
這些確實也是實情，過日子，衣食住行柴米油鹽這些事躲不開。
黃鐘點了點頭：“阿姨，爸，那我先考慮考慮，李老師那邊，先別著急答復人家。”
好吧，阿姨只能點點頭，然后又給黃丁丁夾開一個餃子涼著，小娃子嘴急。
隨后又聊聊黃鐘在樂團那邊的情況，阿姨又提起叫黃鐘父女回家住，在招待所，畢竟沒有家里方便。
“哥，回來吧，回來吧？”張薇也抱住黃鐘的胳膊不住晃悠。
“其實我準備再過些日子，先買一套房子。”黃鐘也說出自己的打算。
“買房子，那錢夠用嗎？”阿姨知道，手頭要是沒有好幾千，可買不到像樣的房子。
黃丁丁一聽到錢，可就來勁了，趕緊把嘴里的餃子咽下，然后匯報：“爸爸有錢，爸爸有好多好多錢！”
說著，她還夸張地張開兩個小胳膊。
這可愛的模樣，把大家都逗笑了，這小棉襖，又有點漏風，不過好在都是家人。
黃鐘跟著解釋一下錢的來歷，三千塊是肯定不夠用的，他可是準備直接買個獨門獨院的四合院，等后續稿費都到手，應該就可以了。
“哥，你可太有錢啦，我還想要一副大耳環呢，就像這么大的。”張薇用雙手的食指拇指，比劃了個大圓兒。
黃鐘也笑了，略帶調侃地說道：“那給你買倆手鐲戴耳朵上得了。”
“我不要金子銀子，買塑料的還不行嗎？”張薇撇了撇嘴說道。
嗯，這個要求倒不高，可以滿足。
一家人吃過飯，黃鐘便準備出門辦事，結果被女兒和張薇同時盯上了。
黃鐘搖搖頭說道：“你們乖乖在家待著，就不要跟著了，我是去看望一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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