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頭斜了點方向，歪歪扭扭地開近了，副駕駛座就在她的眼前，里面的人把車窗往下調。
“上來。”男人簡短地說了一句。
“謝謝！”
楚羿羿連忙道謝，迅速開了門坐上去，把那一張紙幣放在了檔桿之后。
男人斜睨了一眼紙幣，再看看她，漠然道：“這點錢還不夠，至少再拿兩張。”
“我……”楚羿羿咬著唇低頭：“我沒那么多錢，再給一張行嗎？”
她的眼是恰好的杏仁圓眼，扮可憐時眼里懸著淚，無辜地輕咬著嘴唇。
誰能不心軟？！
“行吧。”男人妥協了。
楚羿羿的心里謹記著司機師傅給的忠告，謹慎地再抽出一張紙幣，疊在上一張的上面。
改裝車要先進一趟集市進貨，楚羿羿坐在車里，看到他搬的都是肉干、礦泉水這類極易保存的東西，塞進了后座。
路上，男人扔了一條牛肉干給她，一邊咬著肉干一邊閑聊道：“土城你要去哪里？我看你也不是本地人，不會是被網上的旅游攻略騙了吧？”
“我要去邊境找人。”楚羿羿小口咬著肉感，聲音被車里搖晃碰撞的聲音掩蓋。
男人聽清楚了，皺了皺眉：“找男的？”
他的口氣不算很好。
“嗯。”楚羿羿應了一聲。
“你為了一個男人，來這種地方，不會是腦子秀逗了吧？”他撕扯下一半的肉干，塞進嘴里猛嚼。
楚羿羿愣住，她也覺得自己腦子出問題了，但又控制不住。
不來這里走一趟，她會難受到死。
“也罷，戀愛腦就是要吃吃苦頭，”他把最后半根肉干塞進嘴里，拿起杯托里的礦泉水，單手擰開瓶蓋，囫圇灌下兩口水，接著說道：“才能知道這地球沒了戀愛也能轉。”
“你……也是吃了戀愛的苦？”楚羿羿聽出了他話語中對戀愛的憤恨，好奇地打聽著。
男人吞咽下嘴里的東西，郁郁地看了她一眼：“別人的事少問。”
估計她猜的八九不離十。
車輪扎進松軟的沙土之中，卷起滾滾黃塵，兩人聽著車里無線電廣播里斷斷續續的報道，趕在入夜前到了土城里。
楚羿羿一下車就搗鼓著手機，盯著屏幕最上方消失的信號格，伸直了手臂倒處亂試。
“你要想打電話，得去那里。”男人站在后備箱之后，指了指不遠處的坡峰。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土坡大概有兩層樓高度，峰頂平緩，站著一個穿著棕咖色迷彩服的男人，低頭看手捧著的手機，坡下還有一個男人仰頭說話。
“江朋！你倒底好沒好了！”
“馬上！”江朋等著聊天框內的消息，神情逐漸慌張，小聲嘀咕：“不會真來了吧？”
坡頂的風很大，飛揚的塵土撲在他的臉上，皮膚愈發干燥，細紋愈發明顯。
短短一個多禮拜，他仿佛蒼老了十歲。
就在他放棄等待的時候，正前方爬上來一個姑娘，絨皮牛仔帽子遮住了上半張臉，只露出一個精巧的下巴，嘴唇微微張開喘著氣。
她舉高了手機，陽光灑在臉上，杏眼瞇起。
手機震動了兩下，她終于收到了消息。
[別來了，我們會盡力把慕隊帶回來，這里很危險！]
江朋走過去，擦身而過，準備下坡，聽到那姑娘低罵了一聲：“混蛋！耍人玩呢？”
緊接著，口袋里屬于慕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愣愣地掏出來，解鎖屏幕，都沒來得及看消息，身邊的姑娘陰惻惻道：“是你啊。”
一抬頭，正對上那雙含著怒意的杏眸。
仔細端詳姑娘的臉，那不就是慕隊手機屏保上的女孩嗎？！
“你是……”江朋汗毛都豎起來：“慕隊的小情人？！”
眸中怒意瞬間消失，臉頰飄上紅云，楚羿羿咬著唇，支支吾吾道：“你，你這說話，就有點難聽了，我怎么是他的情人……”
江朋把聊天界面關掉，給她看手機的壁紙，問道：“這是你吧？”
屏幕里是她和慕胤的合照，背景是一片紅如火燒般的楓林。
是在y國分別的那一天，他讓自己把照片發給他，原來是……
一塊石頭扔進了她原本平靜的心湖，激起一層層漣漪。
“他在哪！”楚羿羿一時激動地抓住了他的臂袖。
頭頂日光減弱，炙烤得灼熱的沙土散出最后的熱量。
“馬上就要降溫了，你先跟我們回去。”江朋說著，朝坡下揮了揮手。
駐扎的營地不算遠，江朋給她安排了單獨的帳篷，小小的一個，剛好只能睡一個人，然后又塞了一床厚實的被褥，一次性洗漱用品。
“夜里就算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也不要隨便出來，除非我們來找你，”江朋囑咐道：“明早我想辦法把你帶進南韋的地盤，讓你見慕隊一面。”
“謝謝。”
除了這句話，她也不適宜說別的，即便知道了江朋的舉棋不定。
深夜戈壁的風呼嘯而來，一陣一陣地鉆進沙石空隙中，像是人的哭聲，凄厲慘絕。
楚羿羿輾轉反側，一夜難眠。
土城的當地人不多，年輕的基本都跑去南方工作，定居了也很少回來。
據江朋所說，土城及他們營地這一塊都歸屬于一個叫南韋的人，是他建造起了土城，與其他城市交往生意，把土城發展成現在這副模樣，所有人都能安心地過生活。
這邊的人既是敬重他，又是畏懼他。
為了打探到慕胤的消息，巫展已經在酒吧里連續呆了三個晚上，花錢請南韋的手下喝酒，劃拳游戲，終于聽到了有用的東西。
“南韋救下了慕隊，把他安置在家里面，有醫生照料，”巫展一邊開著車，一邊與他們說道：“當時那場爆炸，他傷到了腿，骨頭都斷了。”
楚羿羿連忙扒住了面前座椅：“現在呢？”
“骨頭已經接上了，但還不能走動，”巫展說著，臉色沉了沉：“南韋也沒想讓他回來，我聽說他想招攬慕隊。”
“做夢！”江朋忍不住破口大罵：“他算什么東西還想招攬慕隊？！”
“腿傷恢復至少要半年，”楚羿羿眼眸晦暗，神情憊倦：“你們說當時爆炸的地方還是一塊鹽堿地，碎鹽進入傷口會讓皮膚脫水，恢復速度更慢，那他需要更久的時間。”
“最近邊境也不太平，沒有慕隊，我們的任務可能會失敗。”萬輝的臉色也不好看。
“我們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把慕隊從南韋手里搶回來！”江朋咬牙切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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