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畫面突然一變。
切到了背景藍色的演播室。
“觀眾朋友大家好。”
“你現在收看到的是由中央電視臺新聞頻道帶來的長五遙二火箭發射的特別報道。”
“那么，就在19分鐘之前，帝都時間19點23分。”
“搭載著sj十八號衛星的遙二火箭，在南海昌文航天發射場，已經點火升空。”
“在經過一系列的動作。”
“起飛752秒之后。”
“也就是帝都時間19點35分多。”
“火箭二級主芯呢，疑似關機。”
“那么現在呢，我們先來回顧一下。”
“19點23分……額……發射的……那個……起飛畫面。”
主持人的聲音雖平淡，但帶來的消息卻完全不平淡。
在場的成年人，哪能聽不懂？
也就是才上幼兒園的小朋友聽不懂那些奇奇怪怪的名詞，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大人，一個個沉默不語，也不給解釋給她聽。
“爺爺，爺爺！”看到她爺爺也在走神，她有些不開心了，“為什么火箭看不到了啊，變成了那個叔叔？是發射完了嗎？”
是啊。
完了，的確完了。
她爺爺只是摸了摸她的頭，沒解釋。
解釋了又怎么樣，小孩子知道什么是火箭發射失敗嗎？
這……可不是放煙花。
但顯然，這不是余曦小朋友想要的答案，她以為是自己爺爺沒聽清，于是她又大聲喊了一遍：
“爺爺，火箭怎么沒了啊，你告訴我啊！”
池遠的懷里隨即發出了壓抑的哽咽聲。
她真的控制不住。
哭著哭著，她就咳嗽了起來，聲音徹底控制不住了……
“哇——”
她一哭，小朋友看她哭，也隨之哇地一聲在她爺爺肩上哭了出來。
雖然小，但她好像懂了什么。
悲傷的氛圍好似會傳染似的，一下子就傳染了個遍。
有些感性的，都忍不住眼眶濕潤，不分男女。
池遠抱著英子，輕撫著她的后背。
他沒哭，他其實也沒想哭，他自從過了被老媽揍的年紀，他就沒哭過了。
就連想哭的時候都很少，上一次還是……英子答應他告白的時候吧。
他的淚水，是留給喜悅的。
面對失敗、挫折，他只會有不甘，有不甘他就想宣泄。
不甘又何嘗不是動力？
只要給他機會，只要給他時間……
池遠只是默默地響，陪著英子等她哭一場，偶爾也聽著耳邊的聲音。
很多人的走了，帶著期待來的，帶著失落走的。
中間有過興奮，但殘酷且猝不及防地現實，將他們從興奮的臺子上拉了下來。
老爺子沒走，還在安慰著自己的小孫女兒。
這孩子哭得真挺慘的。
這么一想，幼兒園老師真不輕松啊。
“乖、乖……”老爺子已經將余曦抱在了懷里，拍著后背安慰，“咱們回家，爺爺給你買好吃的。”
或許是聽到了關鍵詞，余曦小朋友有了點反應。
“就、就……回……家、家，了嗎？”
她在努力說話，但還是可憐兮兮的模樣，一抽一抽地，說話也不完整：
“不是……要、要去……見……叔、叔叔嗎？”
雖然不知道要去見哪個叔叔，但她聽爺爺的話，說好去，就會去，現在也記得這件事。
說到這個，老爺子苦笑了一下，他抬頭看向遠處，臉上的皺紋看起來就像是老了好幾歲，像是在自言自語：
“那個叔叔啊，見不到咯……”
嘆了一口氣，他佝僂著背，看向池遠和攝影師。
見他們倆直視前方，很專注的樣子，想了想還是沒有打擾，點了點頭作為告別，就帶著抽泣停不下來的孫女，轉身走了。
“乖囡，咱們回家吧。”
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參觀區就冷清了下來。
并沒有人請剩下的人離開，人員估計都抽到了前面去，有看到人影的樣子。
反正，他們是無法靠近的。
這個時候，英子也冷靜了下來，估計眼淚在池遠懷里已經哭干了。
等她抬起頭，她已經變成了一只‘小花貓’，池遠的短袖也差不多穿不了了。
池遠也沒逗她，這個時候這種方式只是欠揍不管用了。
吹著海風，又悶，又感覺濕噠噠的有點冷，但他體格好，沒事。
池遠扶著英子坐下，因為哭得有些力竭，英子只能依偎著他，一起看著遠方。
時候已經不早了，天色已經黑透。
遠處的海面黑漆漆的，像是吞噬了黑夜，又像是被黑夜吞噬了。
反正，憑肉眼，什么都看不清了。即使，火箭掉進下來，也會看不清。
感覺到英子似乎又有點想哭了，池遠只能感嘆，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估計他們倆想到了同樣的事情，趕快遞上一張紙。
雖然他更想給她懷抱，但濕噠噠的……顯然不夠用了。
擦掉鼻涕，將其方正地疊成小塊的紙巾，還給池遠，英子紅著眼圈，聲音顫抖著問：
“叔叔阿姨，是不是暑假回不來了……”
池遠都沒想到，英子此時心頭居然想的是他爸媽。
的確回不來，但不只是暑假回不來……
他相信，要是把這番話跟英子講，保不齊英子直接哇的一下就能哭出來。
別忘了，英子可是愛哭包。
而且，這里還只有他們兩個人……兩個，嗯？
池遠眼睛轉了轉，就和同樣坐在地上，一臉悵然的攝影師對上了眼。
“額，大哥，你該不會……是在等著采訪吧？”
不然作為攝影師，還留下來干嘛？
沒想到攝影師小哥卻搖了搖頭：
“其實，我要結婚了。”
這話池遠聽得莫名其妙，但英子卻反應極大，抬起了頭，似乎在等攝影師大哥繼續說。
“沒想到啊，我第一次來現場看火箭發射，就出現了這種事……但也不是沒有收獲……我決定把婚禮延期了。”
這幾句話，有什么關聯呢？
池遠聽得一頭問號，卻又不好問。很顯然，這大哥看起來也很難受。
攝影師大哥似乎也覺得自己說了些不搭的話，搖了搖頭，看向池遠和英子二人，衷心地說：
“采訪留到下次吧。你們倆喜歡航天是吧？我有種直覺，你們倆以后肯定有很多被采訪的機會。”
池遠笑了笑，“那就承蒙你的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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