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越好，自然是在表揚以喬英子、黃芷陶為首的第一梯隊，他們不僅是班上的第一梯隊，也絕對是年級的第一梯隊。
實話實說吧，這次化學考卷很難，尤其是最后一道題，盡管它有兩分，難度卻是準奧賽水平。
但有一個人得到了這兩分，她也是年級唯一的化學滿分，黃芷陶同學。”
臺上，李亮緩緩望向黃芷陶的位置，緊繃的臉，難得舒緩了一些。
黃芷陶微微低著頭，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們背地里都在說我老古板，我都知道，這一次，咱們講月考卷子，也換個方式。
由滿分的黃芷陶同學來講解，如何？”
他提議道。
臺下可熱鬧了。
這可是除了高中第一節生物課外，最熱鬧的一節。
方一凡絕對是反應最興奮的那個。
他帶頭鼓掌道：
“女神，講化學？這肯定聽啊，對吧！”
其他同學紛紛附和。
不過喬英子和池遠倒是沒起哄。
他們看到了陶子臉上的為難。
在方一凡的帶動下，更多人都鼓起了掌。
這吵鬧的聲音也將季楊楊吵醒了，他的神色明顯有些不爽。
“老師……其實，我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可能講不清楚。”
黃芷陶站了起來，委婉地拒絕道。
如果是正式活動找上了她，她一定不會讓老師們為難。
但這講題……對她而言有些太高調了。
“好了，安靜。”李亮有些掃興地拿起了卷子：
“黃芷陶同學不愿意那就下一次吧。”
他只是認為黃芷陶找了個理由，卻不知道，她是真的有一道題不確定。
同學們也很失望。
畢竟，“李老頭”講試卷也是那些詞匯，甚至很多題都不會仔細講解。
還不如直接發份答案。
李亮開始講題。
池遠也鋪好了卷子和筆記本，準備仔細聽一次。
至少聽完一節課，不，以李亮的功力，還是半節課吧。
只是，他才聽了幾道，就有點忍不下去了。
他轉頭看了看身旁不斷做著筆記的喬英子，輕輕地推了推她。
小聲詢問道：“這你都聽得進去？”
喬英子笑了笑，攤了攤手，將自己的桌面展示出來。
好家伙，錯題本，教科書，還有壓在最下面的卷子。
看錯題本上的題號，早就已經走到了李亮的前面。
本子上寫滿了自己對答案的理解，藍色的筆畫出了重點和不熟悉的知識點。
合著，根本就沒有聽是吧？
池遠豎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學霸，早就有了先見之明。
李亮是怎么講的呢？
他是這樣說的：
“這個敘述是對的，不多說，課本上有。”
“這個選項就算是不看課本，常識也該知道這個是對的。”
“這最后一個選項，是命題老師就怕送分你們得不到，才特地出的，是個人就知道沒有問題的選項。”
聽聽！
這好像講了，又好像沒講。
不過，池遠還是忍著聽下去了，因為下一題就是他很迷惑的一道化學題。
“下面請看第九題，下列去除雜質可以實現的是？”
“a，n2中混入了o2，除雜方法是通過灼熱的銅絲網。這道題你們都做過幾遍了？一看就是對的。”
“題目讓你選可以實現的，那肯定就選a了，根本不用看，看了還糾結，一糾結還選錯。”
“這么一道明顯的題，你們班還真是百花齊放啊，選什么的都有，但是，我不明白的是！”
李亮那慢悠悠的聲音突然話鋒一轉，語氣加重。
“我教這么多年書，也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很奇葩的答案。
我們李萌老師頭疼的某個問題學生開竅了，我也很欣慰，因為他這是第一次沒有在我的課上睡覺。
但是，他犯的錯誤太不應該了。池遠，你說說吧，這道題你選了什么？”
如果換做是其他學生，或許有點發怵。
但池遠可不會。
鐵棍山藥都能被他叫“萌萌”。
他怎么會害怕這個？
“a、d！”
池遠站起來，字正腔圓地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這一聲回答，那叫一個正氣凜然。
于是，喬英子捂住了腦袋。
化學的選擇題怎么會有多選題？
“坐下吧，池遠，你這么個大高個擋住后面的同學了。”
在池遠坐下后，他又繼續說道：
“池遠，你告訴我，你做了一年多的卷子了，遇見過單選題嗎？有聽說新高考出現多選題了嗎？”
稀稀落落的笑聲響起。
“估計是最近幾年用功，學昏了腦袋！”
“學傻了吧，多選都出來了……”
被全班人這么看著，池遠只是聳了聳肩。
他知道肯定錯，但是，他的確對這兩個選項有疑惑。
“這一個選項的確有點難，哎，我給你們再將一遍吧。題目的是no中混入了no2，除雜方法是通過氫氧化鈉溶液，書上有相應的方程式。”
兩個方程出現在了黑板上：
2no2+2naoh=nano3+nano2+h2o
no+no2+2naoh=2nano2+h2o
李亮指著他，眼神卻看著皺著眉的池遠：
“兩種氣體都會和氫氧化鈉溶液反應，最終的產物決定于反應物的比例關系。
除雜一般是雜質比較少，這是第一種情況。最終的結果的確將no2除去了，但是，也消耗了等量的no，這違反了除雜原則中的‘不減’原則。
如果，雜質的量無法判斷，那就還有兩種情況。相等時，雜質沒了，提純物質也沒了；
雜質更多時，反應后，雜質還有，提純物質卻沒有了。
無論量多量少，都不能徹底完成除雜。這樣不嚴謹的方法是不可行的。”
雖然課本上是這樣寫的，但是，池遠在做大題的時候，遇見過這個除雜方法，就在題干里。
在被強化后，他的記憶力很強，不會記錯的。
“老師，有個實驗就是用這樣的方法除雜的，那是一道工業流程題，就在練習冊的47頁倒數第二題！”
池遠立刻提出了異議。
就在這個時候，喬英子將自己的錯題本遞給了黃芷陶。
里面夾著一部手機。
那是她之前搜的題。
她看到池遠皺眉后，就重新看了一遍題，想起了自己曾經遇到過的最后一個選項。
陶子也是認真地看了起來。
雖然她選擇題并沒有錯，但是，這道題她并沒能理解。
問題就在于最后一個選項。
才看了一會兒，黃芷陶在游覽器中輸入了某一個自己見過的實驗，突然舉起了手。
“黃芷陶同學？有什么問題嗎？”
李亮正想反駁池遠，讓他去仔仔細細看書的時候，就看到黃芷陶舉起了手。
黃芷陶可是滿分的學霸，她這個時候舉手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老師，這個方法的確能夠運用到實驗中，它是可行的。”
陶子站了起來，將手機遞給前面的同學，讓他傳給老師。
春風中學并沒有明令禁止手機，只是禁止課堂上用手機做與學習無關的事。
學霸在這一點上，受到了特別的優待。
李亮接過一看，畫面顯示的是一項實驗的資料，其中提純的方法就是d選項。
他想要質疑，但是，現實中這樣的除雜方法的確被運用到了實驗中。
當了太久的高中化學老師，他幾乎都要忘記曾經做的那些實驗了。
于是，他仔細看了起來。
趁著李亮研究的工夫，喬英子沖池遠低聲說道：
“感謝我吧！”
最后還神氣地挑了挑眉。
“那明明是陶子的功勞！”
看到陶子看過來，他還朝著她抱了抱拳。
學得還有模有樣。
喬英子翻了翻白眼，就轉了回去。
因為李亮已經將手機傳下來了。
而，池遠那是下意識的嘴硬，說完后，他就回過神來，轉頭看看英子這個小丫頭有沒有生氣。
她根本沒有生氣，還朝他哼了一聲，做了一個鬼臉。
池遠回以微笑，心里卻想著今天晚上回去就給英子一個驚喜。
她心心念念的“霍格沃茨魔法城堡”。
“咳咳！”
李亮咳嗽了兩聲，維持自己的威嚴，讓開小差的同學回過神來。
“實驗甚至是工業流程之中，的確用到了d所述的提純方法，實際情況堿性環境能夠增大氣體溶解度，可以做到以極小代價分離雜質。
但是——這終究是高中化學題，該以化學課本為準。而且a肯定是正確的，而我們的題是單選。”
聽到單選，池遠立刻提起卷子，指著題干又提出異議：
“老師，卷子上沒有標明單選！”
李亮有些慌張地示意池遠坐下。
他真是怕了這家伙了。
還不如就在他的課上睡覺呢。
真要讓他下不了臺嗎？
“因為這是給我們自己學校學生做的題，沒說多選，那就默認單選，化學考試一直都是單選。”
池遠搖了搖頭，“就是因為一直是單選，它突然不標注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是不定項選擇？”
“池遠，你謹慎過頭了吧！”
喬英子評價道，陶子也附和地點了點頭。
池遠沒有回答，他不是杠，他是反復確認后說服了自己。
對于會做的題，他的做題速度很快。
所以，他從頭到尾，將化學檢查了7遍。
除了不會做的，他可以保證會的，90%都不會錯。
這就是一名游戲玩家的狂熱！
李亮權衡再三，最終說道：
“這是高中化學，你把我駁倒了，也還是得不到分。標準答案就是單選。d選項在課本知識的范圍內，它不能完成除雜。
這題就這樣，試卷不會更改，但是，如果你們有誰真的像池遠一樣想到了這一點，可以手動在試卷上給自己加上3分。”
因為池遠，就將所有人的化學重改一遍，那么，排名也需要重排，這太麻煩了，不值得。
對于池遠這樣的學生，李亮不怎么喜歡。
有一種令人害怕的執拗。
還有就是因為，他已經是資歷很老的化學老師了。
再干幾年就可以退休了，他只想老老實實教完這幾年。
以前大學學習的知識，他的腦子里只剩下了高中的部分，要他學習新的知識，他也沒有精力了。
“接下來，繼續講題。時間有限，我不會一個選項一個選項地分析。”
這個時候，池遠已經不想繼續聽李亮講下去了。
最大的疑惑已經被解開，繼續聽下去也沒有什么意義。
化學和物理一樣，是一門實驗科學，任何理論和方程式都不能凌駕于已知的實驗現象之上。
高中的化學學習偏向理論和推理，化學問題可不僅僅需要這兩點。
于是，池遠朝英子看去，就看到對方在成績單的總成績和化學后面，寫上了大大的“-3”，然后拿起手機，仔細閱讀起了一份實驗的資料。
陶子似乎也在修改。
看看，這才是對知識的態度。
這樣的學霸才有挑戰的意義。
高中化學、生物題可以不嚴謹，但是，他們不行。
說不定他們所認知的不嚴謹之處，都是因為自己的知識還不夠深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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