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走在路上,被注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忍不住四處偷瞄,余光中終于找到了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站在大榕樹下,拄著一根手杖,笑瞇瞇的,身旁站了一群老頭老太太,林溪覺得,人群中最矚目的就是她。
不是因為別的,在這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年代,老人家年紀大了同樣需要干活。而馬老太穿著一身輕薄的衣料,脊背很直,這氣質一下子就顯現出來了。
她察覺到馬老太沒有惡意,也不再深究。對著她笑了笑就轉身離開了。
馬老太被未來孫媳婦笑得晃了眼。沒錯,在看到林溪的那一刻起,馬老太就已經把她當成是自家孫媳婦了。
看著林溪裊裊婷婷的背影,馬老太很是滿意。身邊的老頭老太太都很驚訝,馬老太這是咋了?
該說不說,馬老太這個笑很少從她臉上見到。她經歷了太多。
祖上父輩十分有錢,馬老太從小也是被嬌養長大的。長大后嫁給陸瑜,也是吃穿不愁。可惜人有不測風云,當時華國淪陷,她的父輩兄弟以及丈夫,都上了前線。
后來戰爭勝利,回來的只有十三座牌位。馬老太一夜把眼淚哭了個干,自己孤身一人,把四個孩子養大。
不管別人怎么想,馬老太倒是十分開懷。
她年紀大了,沒多少年好活了。幺孫陸錚是她唯一放不下心的,現在陸錚有喜歡的姑娘了,人姑娘還長得這么好,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越想想越開心,馬老太不顧其他幾個人的看法,哼著小曲拄著手杖慢慢悠悠地回了家。
留下一堆人驚奇不已。
有昨天見到陸錚的,不由得說起,這祖孫倆咋都換了個人兒似的,之前不咋笑的,現在突然笑起來,怪嚇人的。
林溪對身后的事情一無所知。
今天她又被安排著割豬草,其他人拔雜草。看著其他幾個知青面如土色,就知道這抜雜草可能不那么簡單。
但她也沒時間去管別人了,上午她得割兩個背簍呢。雖然在村里人看來,這是他們家小孩邊帶娃邊干的活,但林溪這不是業務不熟練嘛!
林溪又背著背簍去了昨天他們割豬草的那個地方。現在是夏季,雨水多,草也長得茂盛,到處都是綠油油的一片。
林溪剛到那兒,姚姚他們三兄妹已經在那干上了。林溪對著他們笑了笑,也拿起鐮刀加油干了起來。
幸好昨天有陸錚這個師傅帶了一番,林曦今天割了一會兒已經能夠上手了。速度依舊很慢,但比起昨天來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割了滿滿一簍,林溪十分有成就感地壓了壓。跟著其他小朋友把豬草送去牛棚。
一路上,小朋友們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見林溪沒有不耐煩,一個個都粘上去問她問題。
林溪從前沒有過這樣的體驗,倒也不討厭,笑瞇瞇地回答著他們天馬行空的問題。
“城里也需要做工的,不然就沒有飯吃……城里也有很多小孩,他們都會去讀書……”
聽著林溪溫柔的語氣,小朋友們都對城里人產生了很大的好感。之前有知青過來的時候,村里的孩子也想跟他們聊天,但沒有一個人像林溪這么耐心。
而且小孩子雖然小,但是他們也不傻啊。人與人的態度是很輕易就能分辨出來的。之前那些人若有若無的傲慢以及不屑在林溪這里都沒有。
林溪看著十幾雙渴望的眼睛,摸了摸姚姚的頭,繼續說道:“其實城里也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么好,我們都沒有菜園子的,什么都得買。
而且你們現在還小啊,等以后可以借著讀書的機會去城里看看啊,沒準也能成為城里人呢!”
林溪的話讓大一點的小朋友都愣了神,在他們村里,很少有人讀書的,讀到初中甚至小學就沒有書讀了。
男娃還好,你要是愿意讀家里人也勉強肯供,但女娃娃就沒有那么幸運了。十二三歲的年紀就已經是家里的勞動力了。
需要帶弟弟妹妹,喂雞喂豬,家里的活兒都得幫著干。然后等到十七八歲,就開始定親講人家。
看著人群中幾個女孩子難過的低下了頭,林溪一瞬間不知道什么滋味。可能在現代已經是普遍的情況,在這里都是一種奢望。
她沒有辦法說服這些孩子的父母,受時代局限性的影響,教育在這個時代并不顯得多么重要。
林溪定了定神,還是沒忍住,說:“你們要是不嫌棄,我可以教你們認點字,不干活的時候就行,不會耽誤的。”
話音一落,十幾雙眼睛發出奇異的光彩,林溪知道,那是對知識的渴望。
姚姚拉著林溪的手,軟軟地說道:“林姐姐,你真的可以教我們寫字嗎?爹說讀書沒什么用,可是哥哥好喜歡看書,但是有好多都看不懂……”
林溪心里一陣苦澀。她感嘆這個時代的不容易。在現代,哪怕是她這個孤兒,也在國家的幫助下讀完了大學。
她用力點了點頭,說道:“對啊,我可以教你們的。我們把豬草送過去以后,就教你們寫好不好?”
看著小朋友們幸福的樣子,林溪很開心。既然陰差陽錯來到了這里,那就好好幫幫這些孩子吧,也算是報答這么多年國家對她的愛護。
一群人很快把豬草送到了牛棚,登記好后,連忙趕回去繼續割豬草。看著小朋友們賣力的模樣,喝著水本來打算休息休息的林溪,十分不好意思地加入了割豬草的大軍。
一群小孩加上一個大人掄開膀子加油干,這畫面不得不說十分的喜慶。
就這樣,其他小朋友不停的“卷”帶動了林溪的“被迫卷”,一群人超額完成任務,惹得登記的人多看了他們好多眼。
一群娃娃鼓起胸膛,自豪得很。林溪站在一群半大小孩中間,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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