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做好了約定，但沈煥卻是拒絕了男人要直接帶他走的請求，而是讓他三日之后再來。
房秋煙一開始還疑惑，以為沈煥是有什么牽掛著，但等到馬車離去，她跟著沈煥來到一處破廟后，面前的場景讓她瞬間頓住。
破廟破爛不堪，柱子斷裂，蜘蛛網高掛，隨地都是鋪成的干草，陽光從屋頂的縫隙照射進來，灰塵在空中上下浮動。
而這里住的人也全是和沈煥差不多的人，他們或老或少，或病或殘，有著睡在草席上茍延殘喘，時不時地低聲用力地咳嗽，每一聲似乎都帶著要把身體里的東西咳出來的撕扯，也有人靠在墻上奄奄一息，又或者是趴在地上難忍地發出悶哼聲，有一點相同的是，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極其消瘦，身形骨瘦如柴。
房秋煙從未見過這種場景，反應過來之后，隨即抬眼看著前面的沈煥，見他熟練地繞過擁擠的人群，朝著角落里走去，隨即抿唇也跟了上去。
角落處的光線越發昏暗，還帶著一股子潮濕糜爛的氣息，讓人難以忍受。
但沈煥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他靠著墻坐下，拿出懷里的玉佩靜靜地看了幾秒后，冷笑著“嘁”了一聲，隨意地將玉佩擱置一旁，隨后打開懷里的包裹，打開包裹，入眼的是幾個白花花的饅頭。
在這個破廟里，這簡直就是珍寶的存在，以至于一瞬間眾人的視線紛紛投落在沈煥的身上看，可沈煥依舊自顧自地拿起一個吃著，完全不在意外界的環境。
房秋煙學著他的樣子也在墻角慢慢坐下，看見周圍人朝著這邊看后，再看了一眼神色依舊如常的某人，沒忍住低笑了一聲，她知道這是沈煥用苦力換來的報酬，下巴擱在膝蓋上看著沈煥的側臉，默了默后，輕聲開口：“你倒是在哪都是焦點，不怕他們過來搶啊。”
說完后她又笑著搖搖頭，“也不對，憑借你的性子應該早就在這些人心里建立不好惹的形象了。”
難怪那些人只敢干看著而沒一個敢上前的，
沈煥自然是聽不到房秋煙的聲音，吃完一個饅頭后依舊低頭自顧自地吃著。
只是房秋煙注意到不遠處有一對爺女倆一直注意著這邊，那小孫女手里似乎拿著什么，一副想要上前卻又不敢的模樣，最后像是鼓起了什么勇氣，直接走上前。
見此，房秋煙挑眉來了點興趣，等到小女孩走近后才發現她的手里拿著一朵花。
沈煥似乎也察覺到面前站了個人，他頓了頓抬起頭，淡淡開口：“有事嗎？”
小女孩臉上有著幾分懼意，但還是強撐著，她抬手將手上的花遞給沈煥，“哥哥，給你。”
沈煥看著面前的花沉默了半晌，隨后還是接了過來，“以后不要再送了。”
他嘴上說著，手上卻拿起一個饅頭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見此連忙接過，她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就連之前的懼意都消散一些，“沒事的，哥哥，我們是朋友啊。”
目睹一切都房秋煙：？？？哈？
小女孩看著極為欣喜，可一旁的房秋煙卻完全傻了，她不敢置信地轉過頭看著沈煥，看著他手上的花，一時間有些恨鐵不成鋼，“你這個時候在這當什么好人啊！沈煥！”
明明自己都吃不飽，還用饅頭換朵花。
在外面一副看著隨時都能干架的模樣，怎么在這里出大問題啊。
而在這里，房秋煙的訓話完全沒用，沈煥垂眸看著手里的花，有些喃喃道：“朋友？”
他頓了頓，隨后又從兜里掏出幾朵，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那些花和這朵都差不多，明顯都來自那個小女孩。
沈煥將手上的花和那些花放在一起，隨后小心地放在地下，靜靜地看著。
看著面前少年此刻懵懂純凈的眼眸，房秋煙喉間的話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樣，隱隱間還泛著幾分酸澀，沉默了良久，她抬手虛虛地覆蓋在少年毛絨絨的腦袋上，抿唇吐出兩個字：“傻瓜。”
什么朋友啊，別人就是來騙你饅頭吃的，在這里哪有什么真心的朋友。
而且看這花的數量，這種情況應該出現很多次了。
房秋煙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嘲笑沈煥傻，還是心疼……他在這方面的過分單純。
事實上，房秋煙的猜測沒有錯，小女孩確實在打著做朋友的幌子跟在沈煥旁邊得好處。
只是貪欲一旦得到滿足，胃口就會越來越大。
之前男人給沈煥的玉佩還是被那些人看見了，房秋煙聽到了有人在說那玉佩看起來就值錢，同時也有人在誘導給那個小女孩，說要是把那個玉佩當了這輩子就不用愁了養一大家子都沒問題。
看著小女孩隱隱有些動搖的眼神，房秋煙沉默了一會，隨后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別太殘忍了。
果不其然，等沈煥夜晚回來的時候，小女孩已經早早在等他了，見他回來連忙上前又是那一貫的套路……
——送花。
似乎是嘗到這樣做的甜頭，每次有事都會送花，房秋煙都感覺角落里的花能編好幾個花環了。
沈煥看著花有些遲疑，雖然已經不想再接了，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默了默后還是接下了下來。
小女孩見此臉上笑容擴大，猶豫了幾下后，她遲疑地開口：“哥哥，我好像看見你有一個玉佩，是嗎？”
果然還只是小孩，不懂什么繞彎子以及委婉，干脆直接地問出口，心思明了。
沈煥動作一頓，眼眸微閃，淡淡地“嗯”了一聲，語氣有些冷：“別問，與你無關。”
這一句話，讓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小女孩瞬間熄了聲，眼淚在眼眶打轉，她似乎想說些什么，可又被沈煥的眼神嚇退了。
房秋煙坐在沈煥的旁邊，看著對方將花隨意扔在一旁，就知道這人的心情其實已經有點不好了。
她抬頭虛虛地摸了一下對方的腦袋，雖然知道對方沒感覺，但還是想要安慰一下。
想到這幾天對方忙前忙后的行為，她嘆了一口氣，“沈煥，當你朋友還真好啊……”
可不是嘛，明明自己馬上就要走了，還去當苦力賺酬勞，給別人鋪點后路。
她盯著地下的花，呢喃開口：“你還是性子壞點吧。”
別太好了，容易被騙。
怎么會有人這么單純。
別人隨口一句朋友就當真了。
沈煥雖然比其他同齡人更加冷靜成熟地看待這個世界，可事實上，他也只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
沈煥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終究是交錯了。
小女孩似乎真的被蠱惑了一般，就連房秋煙都沒想到，她會在晚上來偷玉佩。
寂靜的夜晚，破廟里面是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以及蟲蚊嗡嗡聲，混雜一股難聞的氣味，可這里的人早已經習慣，依舊深沉入睡。
沈煥躺在草席上閉著眼睛，似乎已經入睡，而房秋煙就坐在他的旁邊，她親眼看著那小女孩爬起來，隨后鬼鬼祟祟地往這邊走。
直至走到沈煥的身旁，小女孩蹲下身，視線似乎在沈煥周圍尋找什么，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她想要的到底什么。
當視線落在沈煥的手邊時，她的眼睛瞬間一亮，果不其然，一塊玉佩赫然躺在那里。
房秋煙垂眸坐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在想這個時候的沈煥是選擇繼續裝睡？還是直接戳破這一切呢？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試圖把玉佩抽出來，可下一秒，玉佩被人狠狠握住。
小女孩身子一僵，視線上移，和沈煥那雙冰冷的眼眸對上。
沈煥將玉佩慢慢放回懷里，突然笑了一下。，可眼神卻泛著冰冷的寒意。他一字一句地吐著字：
“我說了，這與你無關。”
周圍的幻境開始一點點消散，房秋煙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在緩緩破碎飄散，她沒有在意，而是看著沈煥的眼睛。
那雙眼睛看似冰冷，可她還是看到那眼底暗藏著的失望和難以置信，她沉默著將手慢慢覆蓋在沈煥的眼睛上。
“下次別再這樣了，沈煥。”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為朋友的。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