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夜落長安 > 16 燃燒的荊棘鳥
  一陣冷風吹進來,吹破了那原本就陳舊的門窗,隨著風聲而入,令人惶恐不安。

  黑暗中,從天而降出現一片的異象。

  夜空中,火紅一片,如同燃燒的焰火。

  而在焰火中央,一個全身黑色,身材挺拔的男人立于其中,慢慢降落在榮云鶴家中院內。

  高大修長的身影映著月光,看不清面容,但能感受到來自對方那冰冷的氣息。

  江祭臣眼角一跳,一邊唇角微微上揚,心中念到:“你終于出現了!”

  黑暗角落中的榮云鶴全身縮成一團,在墻角里瑟瑟發抖。

  眼前的氣勢,并不是他所常能見到的。

  一黑一白兩人,在他的住所,一內一外。

  他清楚,兩人的對峙,自己也不過是荒唐的犧牲品。

  就像是他從一開始就被利用那樣。

  江祭臣偏頭看一眼榮云鶴,眉峰緊鎖。

  榮云鶴怯生生得回應著江祭臣的視線。

  “江祭臣......”

  榮云鶴的聲音因為害怕而變了腔調。

  江祭臣那修長的手指貼在唇邊,對榮云鶴做了一個噓的動作,表示讓榮云鶴不要出聲。

  門外的人并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江祭臣抬腳準備出去,卻被榮云鶴叫住。

  “江祭臣,不要......不要出去,我怎么辦?”

  江祭臣的聲音中沒有表情。

  “老老實實得呆在這里,他不是沖著你來的,按說不會對你下手。”

  “但我知道的太多,我......”

  榮云鶴的聲音已經顫抖到幾乎發不出聲來。

  江祭臣收回視線。

  “我跟他周旋的時候,你找機會離開!”說著,抬腳走出門去。

  院落中安靜得可怕,只有那一黑一白兩人對立而站。

  這時候,江祭臣才認真得看清了對方的臉。

  那人看上去眉清目秀,骨骼精細,卻面容冰冷無情。

  身材高大威猛,似乎與那張臉完全不符。

  那臉,全然一副書生氣息。

  江祭臣不覺對對面那人的壓迫感減輕了不少,但他還是在強迫自己不要輕敵。

  如果對面這個人就是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那么此人定然不容小覷。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處處針對我?為什么要殺人?”江祭臣率先開口。

  對面的荊棘并沒有回答江祭臣的話,只是冷眼仔細得看著江祭臣的臉。

  他恨著江祭臣這張臉,這張他看了幾百年不變的臉。

  每一次相遇,江祭臣都會用這樣的口吻跟他說話。

  他早就已經煩透了回應江祭臣任何問題,更是煩透了為姑娘去照顧江祭臣的心。

  這一次,他要做的事,與之前所有都不同,他要殺了他!

  從親眼看到姑娘去見江祭臣,并情不自禁,不顧后果得對江祭臣告白的那一刻。

  他就決定要殺了他,為了他自己,更為了姑娘。

  江祭臣再次開口。

  “為何不回話?如果你從頭到尾是為了針對我的話,又為什么要傷及無辜?這些人都是與我不相識的人,你何必要對他們趕盡殺絕?”

  荊棘冷笑一聲。

  “他們的死,都與你有關!不止是他們,過去,現在,還有很多人會因你而死,所以,你才是那個最該死的人!”

  “我們從不曾見過面,你把話說明了,我才好死得明白!”

  江祭臣從荊棘的眼中看出殺心。

  他悄悄看向屋內,見榮云鶴已經在向窗外爬去。

  當他回眼看向荊棘時,發現荊棘的視線也同樣落在了榮云鶴的背影。

  荊棘毫不在乎的神色,腳下一蹬,便飛身而上。

  在空中劃過一道黑紅色的弧線,穩穩得落在榮云鶴住宅的屋頂。

  他半蹲下來,藐視得看著艱難爬行的榮云鶴,嘲笑得。

  “不過一只豬玀罷了,也允你如此上心?”

  說罷,荊棘直沖向下。

  江祭臣察覺到荊棘對榮云鶴的殺意,轉身沖向榮云鶴的方向。

  一把抓住榮云鶴的后衣領,用力一拽。

  榮云鶴的整個身體飛出去,狠狠得撞到了閣院地上。

  荊棘突然反身一撤,整個人朝著相反的方向飛去,并未直接理會榮云鶴。

  一拳出去,打向江祭臣的心口。

  江祭臣察覺,閃身躲開,拳頭砸進閣樓的墻上,一個深深的拳印,發出一陣轟鳴。

  江祭臣眼角一跳:“為何殺我?”

  荊棘冷笑:“因為,你拿走了不該屬于你的東西,而我,卻成了幫兇,我痛恨你,更痛恨這樣的自己!”

  江祭臣完全不明荊棘所言,他一下下躲閃著荊棘直逼而來的攻擊。

  但荊棘的攻速實在太快,快到幾乎無法用肉眼看得清楚。

  江祭臣漸漸身疲力竭。

  “為何不還手?”

  荊棘越發生氣,一腳提到江祭臣的腹部。

  “這樣的玩法,一點都不新鮮,這樣的場景,我也見過太多次,你永遠都那么弱!永遠都入不了我的眼!”

  江祭臣倒在地上,努力從地上爬起身來,身上的白袍已經沾染了灰塵。

  他抬手擦掉臉上因為剛剛摔倒而劃破的血跡。

  “那你倒是跟我說清楚,你我之間,到底有何淵源?”

  荊棘毫不在意得重新逼近江祭臣,一掌打在他心口的位置。

  江祭臣順勢撞在墻上。

  荊棘帶著戾氣:“還手啊!”

  江祭臣口中吐出一灘血,半跪在地上,身體強撐著,抬眼,卻看著荊棘在笑。

  “你以為你贏了嗎?”

  荊棘撕裂得聲音響起:“江祭臣!我要你死!”

  說話間,飛身而起,直沖向江祭臣,背后的翅膀張開。

  在黑暗中,透著壓抑,遮住了月光的明亮,遮住了江祭臣的心。

  直到荊棘貼近江祭臣的身體,他伸出一只手,插進了江祭臣的心臟位置。

  江祭臣倒吸一口冷氣,雙手握住荊棘插進自己心臟位置的手,才令那手并沒有完全伸進去。

  只是傷口有些深,卻并未傷及心臟。

  江祭臣與荊棘四目相對。

  “付凌天的家丁就是這個死法,張公子被你控制......而后,你又控制了畫師榮云鶴......想要......想要將罪名都推到我的身上......”

  江祭臣忍著疼痛,看著荊棘冷笑。

  “你早就想殺我了,每次在藏花閣門口出現的時候,你的眼神中都透著殺機,但你始終沒有正面出現在我面前過,為什么?”

  荊棘滿眼憤怒,猛地從江祭臣心口位置抽回手來,抬手一甩,便將江祭臣整個人甩出去。

  “不自量力!你以為你能從我口中套出什么話來?”

  江祭臣整個人摔倒在地,他幾次想要撐起身體,卻無法起身。

  看到一旁已經傻眼了的榮云鶴,已經嚇到幾乎忘了呼吸。

  江祭臣對榮云鶴使了個顏色,示意他偷偷離開,隨后收回視線,看向荊棘,笑著,笑容干凈而好看。

  “你根本就不敢殺我,我說的對嗎?”

  荊棘眼角一跳,重新抬腳,走向江祭臣的方向。

  江祭臣完全沒有害怕,反而笑得更大聲。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一切,有一半,或者一多半的舉動,是因為你受人指使,而一小部分你對我的恨意,完全是出于你的個人行為,就像你剛才說的,你恨我,已經恨到了骨頭里。”

  荊棘已經靠近江祭臣,一抬腳,就要踢向江祭臣。

  卻沒想到,江祭臣突然開始反擊,身體一躍而起,躲過荊棘襲擊而來的攻擊。

  江祭臣的臉上始終帶著淡淡的笑容,就像是毫不在乎荊棘的攻擊一般。

  “我吃定了你不會對我真的下狠手,所以剛才,我才會想要跟你周旋一二,沒想到,你對背后人砸進骨子里的忠誠度,讓你只發泄自己對我的怨恨,卻如何都不愿說出對方的名字!”

  荊棘的恨意已經到了極點,再次出招,攻向江祭臣。

  江祭臣從腰間抽出軟劍,空氣中傳來軟劍劃破氣息的聲音,清脆的刺耳。

  江祭臣的神色嚴肅起來,他輕點腳尖,一躍而起,軟劍朝著荊棘的方向而去。

  荊棘見江祭臣攻來,來不及防御。

  偏頭瞬間,軟劍因為柔韌性,劃破了荊棘的側臉。

  血水順著臉頰留下來,荊棘冷笑一聲:“現在這樣,才算有點意思!”

  江祭臣與荊棘對攻,荊棘幾乎招招致命,但都能被江祭臣躲過要害。

  雖說江祭臣也是功夫了得,但面對荊棘的時候,依然力不從心,完全不是荊棘的對手。

  加上剛才為了給榮云鶴逃離的時間,故意對荊棘的攻擊不反擊,使他的身體現在已經到了極限。

  荊棘自然看得出江祭臣已經到了極限,殺紅了眼。

  猩紅的眼透著血色,抬手沖向江祭臣。

  “江祭臣!怪只怪,你不該是他!”

  空中一道黑影劃過,直逼江祭臣而來。

  江祭臣知道,這一招,他已經接不住了,他輕輕得閉上了眼睛,唇角上揚。

  “原就是不值錢的命,若今生無緣尋得真相,來世......”

  荊棘的手,狠狠地插進江祭臣的心臟。

  江祭臣一口氣上不來,睜開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荊棘。

  口中的血順著唇角流出來,他還是淡淡的笑了。

  “如果我的死,會讓你不再傷及無辜,倒也不算可惜......”

  荊棘的手在江祭臣的心口用力一扭。

  江祭臣深吸一口冷氣,氣息停頓下來。

  江祭臣從未覺得有如此輕松過,他的視線漸漸模糊。

  在最后的時刻,他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住手!”

  江祭臣想要回頭去看那身后的女人,身體卻已經不聽使喚,無法動彈。

  腦海里閃過無數曾經與司楊廷一起玩耍打鬧的畫面。

  他們一起在書房里讀書,一起爭搶食物,一起爭論案情。

  直到他從尚書府搬離,司楊廷還總是纏在自己身邊。

  他畫畫,司楊廷查案,兄弟兩人有說不出的默契。

  鄰居們也都羨慕這對兄弟感情好。

  可是......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吧......

  江祭臣閉上眼睛的時候,一滴淚從眼角流出來,劃過他那弧線輪廓好看的側臉。

  原來,死亡是這樣的感覺。

  原來,這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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