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以萱穿著寬大的病號服，扶著墻，眼巴巴地站在病房門口。
她像一片弱不禁風的羽毛，臉色蒼白，手腕上被紗布包裹的地方浸染出鮮血來，其余露出來的地方血管清晰。
饒是早就洞悉宋以萱內心陰暗的葉南傾，回頭看見這一幕，眼底也不禁流露一抹異樣的情緒。
葉南傾擰眉看著她，語氣依舊很疏離，“有事嗎？”
宋以萱眼底一閃而過一絲愧疚的情緒，嘴唇蠕動了兩下，發出微弱的聲音：
“夜老師，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還是那樣懂事得讓人心疼的神情，還是那樣柔軟又愧疚的話語，我見猶憐。
葉南傾一瞬不瞬地盯著不遠處少女乖巧的自責的神情，心中一片冷然。
宋母見宋以萱站在那里搖搖欲墜，連忙過去把人扶住，又心疼又憤怒道：“你這個孩子，你有事沒事給她道什么歉？要不是她，你能變成這個樣子嗎？”
宋以萱看了看葉南傾，又看了看宋母，尷尬又無力地解釋道：“媽，這件事不怪夜老師，跟她沒關系，是我自己想不開。”
宋母惱火地瞪了葉南傾一眼，“葉南傾，你敢說我們家萱萱的手受傷跟你沒關系嗎？你知道這個選拔賽對她來說有多重要嗎？”
宋以萱的父親也用那雙嚴肅的審視的目光看過來，狠狠地皺著眉，“夜老師，做人要有良心。”
“萱萱在鋼琴這條路上走得不容易，任何機會對她來說都是寶貴的，失去選拔賽的資格，對她來說打擊很大。”
“你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她這樣墮落，不死不活嗎？”
“你的良心過意得去嗎？”
“……”
宋以萱的父母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葉南傾只聽出了一種言外之意：
“你要想辦法補償我們家萱萱。”
似乎早就料到這一點似的，葉南傾微一挑眉，神情寡淡，“事已至此，你們希望我做什么呢？”
話音落地，宋母總算是消停了，臉上的神情恢復了冷靜。
“你來做我們萱萱的鋼琴老師，好好培養她，補償她為你失去的這些。”
葉南傾：“……”
眾人皆看著她，等待著她的一個答復。
葉南傾不慌不忙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名片，走過去，遞到了宋母的手中。
“詹妮你們聽說過吧？是國外很有名的私人鋼琴老師，我跟她有些交情，已經談妥了，如果宋以萱想去跟著她學，她會用心教的。”
華國想讓詹妮做私人鋼琴老師的擠破了腦袋都拿不到這個資源。
宋母接過名片的時候，也有一瞬的恍惚。
這個條件，的確很誘人。
她將名片拿給宋以萱看，張了張嘴巴，“萱萱，你看……”
宋母話還沒說完，宋一萱卻是淚流滿面地看向葉南傾，眼中布滿了絕望，“夜老師，您寧可費心費力讓詹妮老師來教我，也不愿意收我為徒嗎？”
宋母看著宋以萱這副崩潰的樣子，似是如夢初醒般，立馬急躁地將名片重新塞回給了葉南傾。
“你就別裝模作樣了！詹妮是國外的老師，難道你要我們送萱萱出國學習？萱萱可是我們家的獨女，是要留在華國的！”
宋父亦是面色惱怒地質問：“我們萱萱那么喜歡你，每一場你的表演她都支持，又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算是安撫她，當她的老師又怎么了？”
一旁的秦湘見這狀況似乎是有愈演愈烈的架勢，不由得上前把葉南傾拉到一邊勸道：
“葉南傾，你是怎么想的？我知道你沒有收徒的經驗，但是宋以萱是個不錯的孩子，看著樣子宋家是不打算善罷甘休，你要不就……就答應她？”
她知道說出這番話會讓葉南傾很為難，說完以后，自己也覺得很不好意思。
畢竟，葉南傾確實沒有那個義務當宋以萱的老師。
可是看在人情的面子上，尤其是宋以萱剛剛割腕差點沒能從醒過來，她覺得也不是不可以體諒一下。
但是她也不會強迫葉南傾，只是希望雙方能和解。
葉南傾有些疲憊的半闔著眼睛，沖著秦湘歉意道：“秦院長，不好意思。”
她又看向宋家人，音量拔高了幾分，依舊是冷冷清清毫無感情的，“我不可能收宋以萱為徒的。”
——
葉南傾跟秦湘相繼離開以后，宋父接了一個公司的緊急電話，也風風火火地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宋以萱跟宋母二人。
宋以萱看著窗外的光禿禿的樹干枝丫，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自己抄寫的夜菲的所有的鋼琴音樂集，倏地扯了扯嘴角，發出一聲冷笑。
“不可能會收我為徒？”
“怎么會呢？”
“夜老師，你會收我為徒的。”
宋母面帶愁容地看著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什么，就看見宋以萱面色猙獰地將那本音樂集翻開，撕扯著里面的紙張。
“萱萱你這是干什么？”宋母無可奈何地止住她，“你的手上還有傷口，別又崩開了。”
宋以萱這才消停了片刻，只是眼神依舊陰鷙。
宋母嘆氣，“那個葉南傾真是油鹽不進，你都傷成這個樣子了她居然還不松口，這真是完全脫離了我們的計劃。”
“不過，萱萱你下次不能這樣了，你再想讓她當你的老師，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啊！”
宋以萱目光幽靜地點了點頭，“媽，我知道的，不過就是苦肉計罷了，葉南傾看上去無動于衷，我猜實際上她已經快要受不了了吧？”
很快，葉南傾就會不堪重負，收她為徒。
“真是不值得。”宋母眼底掠過不甘之色，“你都故意弄傷你的手放棄那個國際選拔了，本來很好的機會，我還是覺得可惜。”
也不知道到底還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讓葉南傾松口。
宋以萱嘴角噙起一抹極其幽冷的笑意，一雙眼睛透著精明，“媽，區區一個國際大賽的選拔算什么？夜菲才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少女此刻冰冷的帶著銳氣的眼神，不復先前柔弱單純的模樣。
“只要夜菲肯教我，我保證，我很快就能將她取而代之。”
“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比這個更值得我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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