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開車到香山市商業街。
他帶婉婷跟孩子進了辦公室,他說:“你帶小寶在這辦公室休息一下,我去下面工地現場看看。”
來到工地走馬觀花是發現不了問題的。
老總來工地發現不了問題,項目經理就會目中無人,自以為是。
必須抓住某處缺點,敲打敲打才行。
他戴上安全帽,婉婷還提醒他:“有問題就好好說,別發脾氣,我發現你發脾氣那副模樣,看起來很嚇人。”
殷元笑著說:“我在家里又沒有發過脾氣。”
在家人和親戚朋友面前,他目前為止都沒有發過脾氣。
他看見金華公司承建的商業大樓地下室,工人正在做地底層防水的工作。
鋪APP改性瀝青防水卷材。
他進入工地還受到一個看工地老頭的阻攔。
“老板,你是做什么的?施工工地一般是不準許閑雜人員進入的。”
殷元暗地稱贊他對工作還是比較負責。
他說:“我是殷元,是總經理,想進工地現場看看。我戴了安全帽,也穿了防滑鞋。”
老頭知道他是殷總后,忙對他說:“殷總,我讓安全員小劉帶你下去吧。”
殷元說:“不用,我自己下去就行。”
在井下做過采礦技術員的人,在這樣的工地上,還不是如走平地。
他看見一輛貨車正在卸自粘性防水卷材,從貨車上一卷卷卸下,然后用塔吊把卷材運到施工現場。
其中有一個像包工頭一樣的中年人正在現場指揮。
殷元故意湊近去問他:“這個是卷材吧?”
包工頭看了一眼他,并不理他。
殷元又說:“我認得這卷材,它是APP改性瀝青卷材,不過這厚度只有3毫米吧?”
包工頭瞪了他一眼說:“你是做什么的?不要在這里胡說八道,這個厚度是5毫米的。”
所有工地上領導他都熟悉,這個年輕人他以前沒見過。
殷元笑道:“老板,是我的眼光有問題,還是你在弄虛作假?故意把3毫米卷材說成是5毫米的。”
殷元前世開過建材店,自然熟悉這種卷材。
除APP改性瀝青卷材外,還有一種SBS改性瀝青卷材和高分子纖維卷材網。
這時一個戴紅色安全帽的年輕人從地下工地走了上來。
包工頭走前去塞了一包煙給他,又低聲問他:“這個人你認不認識,他是做什么的?好像對這種卷材很熟悉一樣。”
年輕人看了殷元一眼,搖頭說:“沒有見過,不知道他是誰?”
包工頭低聲說:“他知道這個卷材是3毫的,我們合同上訂的是使用5毫卷材,要是給老板知道,重新翻工就麻煩大了。”
年輕人肯定地說:“放心吧,我就是老板安排的監理,只要我給你簽字,你就可以拿到錢。”
包工頭說:“我們可以好好合作,工程完工不會忘記你的。”
從外面進來一個胖子,戴著藍色安全帽。
防水包工頭看見胖子也熱情走前,塞了一包煙給他。
“韋經理,今晚請你去娛樂城找女技師按摩怎樣?”
韋經理樂呵呵地說:“唐老板客氣了。”
他四處張望了一眼說:“注意隔墻有耳,別傳到羅總耳朵里,不然他要處分我。”
唐老板朝殷元嚕了嚕嘴說:“這個年輕人是做什么的?剛才一進來就在這里指手畫腳的,特別討厭。”
韋胖子看了殷元幾眼也表示不認識。
“這老頭怎么把無關的人員都放到工地來了。”
他回頭想訓看工地老頭幾句,卻找不見老頭的身影。
四處看了一圈,只見老頭在另外一處墻角,拿著幾塊廢紙皮在捆綁。
他們幾人的談話,殷元都清晰地聽在耳里。
他知道這個胖子是羅華平安排的項目經理,戴紅色安全帽的是任春林安排過來的工地監理小陳。
想不到一個小小的工地監理也會跟對方項目經理和包工頭勾結。
防水老板暗中塞點錢就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偷工減料,完全不顧質量。
底層防水不做到位,以后停車場若是滲水,維修的話就要花大價錢了。
他故意問胖子:“你是韋經理吧,剛才這位唐老板說他這個卷材是5毫米的,你看看是3毫的還是5毫的。”
韋胖子板著臉問他:“你是隔壁建筑公司的吧?建議你不要沒事就跑到我這邊工地來,干好你們公司的工作就行。信不信我打個電話,讓李經理過來訓你一頓。”
殷元知道他說的是項目經理李建軍。
“你是說李建軍吧,他來了我也是一樣說。”
小陳說:“你是哪根蔥?還李經理都不怕。你這家伙看來是沒有經受過社會的毒打,韋經理跟李經理是什么關系,你信不信,韋經理跟李經理打個電話,等下你就要背行李滾蛋。現在找工作不容易,你還是干好你的本職工作,其他的閑事少管。”
殷元反問他:“你既然知道現在工作難找,為什么不懂得好好珍惜。你本來是甲方安排的監理,是負責建筑工程質量的,可是你卻為了一點小錢,選擇跟施工一起偷工減料,你不怕被老板知道了炒你魷魚?”
小陳呵呵冷笑道:“你算老幾,還需要你教我怎么做么?”
這時看大門老頭抱著紙皮回到了門衛室。
韋經理大聲把他叫了過來。
“這個人是干什么的,你把他放進來?”
老頭說:“他是公司老總。”
韋胖子笑得如豬叫聲:“哈哈,你這老頭是老眼昏花了吧?他說是老總就是老總,他若是老總,我還是老總他爹呢。”
老頭說:“他是殷元總經理。”
聽到這話韋胖子和監理小陳都如遭電擊。
“他,他是殷總?”
唐老板還在旁邊問他:“這么年輕怎么可能是老總,蒙鬼呢。”
韋胖子換了一副臉孔,冷冷地唐老板說:“你讓工人不要把材料運到下面工地去,因為運下去了也要運上來。而且那些已貼防水卷材的地方,要么鏟掉重做,要么再在上面加一層3毫米的,不然達不到標準。”
唐老板氣憤地說:“韋經理,怎么說話不算話呢,這事是你跟我談的時候說定的……”
這時他看見李經理和甲方財務李明博急沖沖從辦公樓方向走了過來。
韋胖子忙說:“這件事不關我的事呀,是你跟小陳談的。”
監理小陳此時完全呆若木雞了。
他做夢沒想到殷總會直接到施工現場。
李建軍和李明博走到殷元面前謙意地說:“不知道殷總來了……”
殷元打通了羅華平的電話,把剛才發生的事跟他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羅華平當場打電話把韋經理罵了一遍,讓他把手上的工作交接給副經理,他從即日起經理職務被撤銷。
李建軍和李明博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監理小陳當場被開除。
工地上還有另外二個監理,經調查以后,另外一個監理對小陳這件事根本不知情。
李建軍和李明博也表示不知情。
殷元又去工地現場問了施工工人一些情況,他擔心這里也有像大沖鎮工地那種現象。
詢問了幾項工種的手工費工價,發現沒有那種現象。
然后他召集項目經理、施工經理、工程師以及工地監理,來辦公室開會。
他嚴肅地說:“質量是重中之重,工地監理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發現像今天這種情況,毫不猶豫就開除。”
他還旁敲側擊對李明博和李建軍兩人進行了警示。
公司安排你們在這里不是吃閑飯的,還要同時兼顧另一公司建筑質量的監理工作。
金華公司項目副經理也參加了會議。
他把大沖鎮工地王經理的做法,攤開在眾人面前,明確對他們說:“若是像王經理那那種做法,不管他是貪了多少錢,最終我都要讓他吐出來。并且要送他進去關幾年……”
聽了殷元的講話之后,幾人都繃緊了心里那根弦。
黃總來了還可以忽悠,但是在殷總面前,最好夾緊尾巴做人。
他也不想在這邊住一宿,看時間不早,他就開車回江明了。
在路上還收到羅華平的電話,跟他說調了一個更得力的項目經理過來,原來的韋經理被炒了魷魚,保證以后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第二天潘念祖和紅梅從老家回來了,還帶著他的老爸老媽。
紅梅氣憤地對大哥說:“念祖姐夫也真不是個東西,走的前一夜在他姐家住,他姐夫還從他父母身上騙走二千塊錢。”
殷元奇怪地問:“他用什么理由來騙?”
念祖說:“這次我跟紅梅回去結婚,我媽知道我弟跟我姐夫去外面撈了一些錢,就讓他把以前結婚時跟我借的錢還回我,剛開始他答應了,可是第二天就反悔了。一分錢都沒有,所以我爸媽就罵他,他們認為現在混得好了,當場就跟老爸老媽吵了起來。那個弟媳本來就是囂張跋扈的人,當著我的面拿掃把打我老爸,當場給我制止了。”
“我們在家辦酒席,他們也沒有幫忙。我姐夫就跟我老媽說,這種逆子應該找人收拾一頓才行。我媽就說那你在家,就去找人收拾他一頓,給個教訓就行,千萬別打傷了。我姐夫說要找人干這事的話,肯定要給錢才行。我媽臨走就給了他二千元錢。”
殷元說:“你姐知道這事么?”
念祖說:“我姐當時不在現場。”
殷元感慨地說:“你家幾個兄弟姐妹都是狼,自家人都會咬。好在以后你不在家里待。”
他安慰老潘兩夫婦:“叔叔阿姨,你們就安心地在這里待,大城市總比農村生活環境好。”
潘母說:“我們農村人沒文化,不知道適不適應得了城市的生活。念祖說了,都是靠大舅哥你的關照,念祖在這邊也混得好了。又買了房,工資還拿得多。家里那兩個真的是一點沒用,脾氣又臭,自己哥嫂都不認……”
潘父性格木訥不善交談,也沒什么主見,一切都聽念祖母親的。
殷元私下跟念祖說:“你弟跟你姐夫,這兩個人以后都不要交往,特別是不能答應讓他們來江明這邊。”
“你爸媽也是個頭腦不清醒的人。特別是你媽,可能他們在這邊住一段時間后,又會吵嚷著說住不習慣想回老家。當然回老家住不了多久,又會想來這里跟你享福。”
“還有你媽雖然在老家,你弟和他老婆雖然對她態度很惡劣,但是她還是比較偏心于小兒子,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自己爸媽也有這種偏心,但是不會有那么明顯。
殷元問婉婷:“畫展獲獎,你跟不跟我一起去,帶小寶一起,組織方會安排住宿飲食的。”
婉婷高興地說:“那我就跟小寶一起去見證你獲獎的經過吧。”
第二天到了羊城大酒店,大廳內專門擺了一個簽到薄,兩個年輕妹妹守著。
殷元簽了名,領到一些關于這次畫展的介紹,以及歷屆獲獎者名單。
上面沒有本屆獲資畫和畫家的名字。
安排兩個人住一間房。
殷元說:“我老婆孩子也跟我一起來了,所以住宿的話,我自己去賓館開個房。”
這時美協于陽光秘書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見殷元,熱情跟他握手。
知道身邊抱小孩女子是他夫人后,他對工作人員說:“帶家屬來的可以安排單獨一間房,房間不夠就跟賓館多要幾間。”
他祝賀殷元在此次畫展中又取得了好的成績。
殷元想跟他了解此次獲獎情況,但是見他忙,就沒有打擾他。
吃過午飯他帶老婆孩子去博物館。
因為畫展就是在這里舉行的。
這是畫展最后一天,但是博物館內依舊是還有很多觀看。
婉婷知道他此次參展的是組畫《礦工》,所以一進大廳,她就四處尋找殷元的畫。
“老公,你的畫怎么不見呢?”
“不可能不見的,你往人最多的地方去找。”
他把兒子放在肩膀上,對他說:“小寶,有尿就要跟我說呀,不然你尿爸一身,人家就笑吧我了。”
小寶抱著他的頭,搖晃著說:“爸爸,我要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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