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掌握更多的信息,沐云書每日都會關注通政使司發派的邸抄,邸抄上皆是大奉境內發生的重大事件。
即便后來纏綿病榻,這個習慣也沒有改變,寶珠會尋來婁鶴筠丟掉的邸抄給她,讓她來打發時間。
張家老夫人壽辰夜被合族下獄之事她記得很清楚,只不過前世朝廷拿下他們時,對他們所做之事只是懷疑,查了好久才落實了罪名。
沐云書已經知道了她們所犯何罪,給衙門送了一封密信,將之后查出的罪證先一步給了衙門。
這一次證據確鑿,張宋兩家絕無翻身的可能!
東珠之禍開始了,便先用紀家的走狗祭旗吧!
不過這件事到底還是出現了讓沐云書意料之外的事,那就是墨歸,她實沒料到,今日來的人不是京兆府的人,而是皇城衛的人!
沐云書那滿眼錯愕的表情,看得墨歸心中無奈。
這女人一定是在復盤她的計劃到底是哪里出了錯,才會在這里看見他!
“別想了,跟我離開這里再說!”
因那件十樣錦的斗篷熏了特殊的香料,沐云書早將它脫下,現在只穿著普通的襖子,凍得鼻尖兒都是紅的。
墨歸心口一緊,扯下自己的袍子罩在了她身上,“這是皇城衛公服,每人都有,你穿著就是,你若病倒我無法問話!”
這女人就像是一個刺猬,有人走近就會將自己縮起來,墨歸只能用這樣的辦法叫她無法拒絕。
沐云書一聽是為了方便辦案,果然穿得心安理得起來,還將袍子又裹緊了幾分,讓自己更暖和了一些。
出了院子后,眾人又驚了一瞬,原來皇城衛的人不只是來抓宋夫人的。
府里到處是舉著火把的兵衛,他們將宴席上賓客全都控制住了,分批押出了張府。
看著剛才還熱鬧的宴席瞬間被驚叫和呼和聲代替,沐樂馳略微張著嘴巴,怔怔地看著兵衛們把人從他們身邊帶走,竟然連今日的老壽星也沒有放過。
他有些茫然地看了妹妹一眼,低聲問道:“張家這是犯了什么事?好像很嚴重的樣子!”
沐云書眸光冰冷,張家犯的事當然嚴重,他們簡直罪大惡極!
由于牽扯的人太多,皇城衛沒辦法將這些人連夜拉回京城,便將人先帶去了懷安府衙。
沐家幾人不是疑犯,但也要問話,墨歸給幾人安排了馬車,讓她們不必與犯人同行。
馬車從眾人身邊駛離,狼狽的宋夫人抬頭間正好看見了掀起車簾,俯視著她的沐云書。
她腦子里亂七八糟的,為什么一瞬間他們的地位就顛倒了過來?皇城衛到底因為什么抓捕他們?
直到馬車走遠,宋夫人也沒有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
已經看不見宋夫人那精彩的表情,寶珠便將車簾放了下來。
她鼓了鼓腮幫子,低聲嘀咕道:
“哼,還想將咱們囚禁起來,真是膽大包天,希望小公爺多多收集這兩家的罪證,看他們以后還敢不敢這么猖狂了!”
“寶珠丫頭,你知道她們犯了什么錯?”沐樂馳看寶珠的樣子,好像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寶珠心虛地看了沐云書一眼,連忙搖頭道:“奴婢怎么可能知曉!但她們那么囂張,身上絕對不干凈,定是一查一個準兒!”
這話沐樂馳倒是沒什么意見,“就是不知道宋家的靠山會不會想辦法保住他們!”
林氏心里也有些擔憂,隴西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宋家如果脫了身,定是又會來找她們麻煩了!
她深深嘆了口氣,對沐云書道:“就說不該讓你留在京城,這次是運氣好,以后又該如何?過些天你就隨我回隴西吧!”
“回到隴西,這些事就不會發生了么?”
沐云書沒有去看林氏,她透過車簾的縫隙看著車外的風景,語氣平靜地道:
“一味的逃,逃到哪兒,都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魚!”
沐云書沒有動氣,可語氣里處處透著凌厲。
她這樣的態度讓林氏更加窩火,她怎能不知女兒是在與她賭氣。
氣她識人不清,引狼入室,可她哪里會知道嚴守業那般不堪!
她是她的娘,她就不能好好與自己說話么!用得著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打她的臉嗎!?
好在今日運氣好,張家出了事,不然真不知今日該如何收場!
雖是如此,林氏也知道沐云書說的話不假。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躲得過京城的權貴,還有隴西的權貴,沐家怎么就淪落到這種境地了呢?以后要怎么辦才好啊!
見母親和妹妹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尷尬,沐樂馳只能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對了小妹,沐巧芳怎么會在張府?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姐……呸,不對,是那畜生的意圖的?”
大哥看不出嚴守業的心思也不奇怪,若不是她自己經歷過一世,也未必會對這個姐夫如此防備。
前世她雖然與這兩人沒有什么交集,卻是知道沐巧芳的結局。
她這堂姐比她的命還要短,就如嚴守業所說的,先是瘋掉,沒過幾年就香消玉殞了。
而嚴守業娶了一個商賈家的庶女做續弦,那庶女的娘家外出時遇到山匪,全家都遭了難,錢財全部留給了這個庶女。
沐云書才不信這些都是巧合,在曲宴認識宋夫人后,她特意在宋夫人面前提起了做雜貨生意的嚴守業。
這個時候,嚴守業應該還沒有認識那商賈家的庶女,能結交到更富有的宋家,看到宋家的富貴榮華,嚴守業心里的欲望怎么可能不被點燃!
雖然猜到嚴守業會與宋夫人合作,卻也沒想到他野心如此之大。
瞧見他私會宋家丫鬟,又特意把沐巧芳留在家中,才隱約猜出他的意圖。
來之前她叫寶珠給沐巧芳送了封信,信上也沒寫什么,就是問她想不想知道嚴守業為何不帶她赴宴,想的話便自己來懷安。
寶珠并沒有吃壞肚子,而是去府門口等著沐巧芳了。
她若來了,便叫她親眼看看她丈夫的謀劃,若不來,也不要緊,沐巧芳在不在沒那么重要。
左不過就是給大哥敲的一次警鐘,她不希望大哥生出害人之心,但絕不能輕易就對人掏心掏肺!
不過這些事當然不能與大哥說明,沐云書想了想道:
“沐巧芳平素的衣裳首飾都很普通,嚴守業得了好料子不送給自己的妻子,卻往咱們這里送,我不知什么是好人,反正真心疼愛妻子的人,不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