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綰綰仔細瞅著女兒：“呦呦，你覺得我對你爹兇嗎？”
呦呦眼神來回掃視慕綰綰的臉龐，搖搖頭：“我在老宅的時候，經常聽到秋菊嬸嬸對著她相公指手畫腳，那個時候我還小不懂，后來才知道，他們是在吵架，但一般他們三天就會和好，然后接著吵又和好，就這么一直反反復復。”
慕綰綰擰眉：“所以……”
“所以，我覺得娘……”呦呦努嘴，很是認真地想了下，“娘是覺得爹不爭氣。”
“不爭氣？”
慕綰綰被女兒的話給逗樂了：“我又不是他娘，他爭不爭氣，與我何干？”
“那娘就應該瀟灑一點，跟爹和離算了。”
呦呦低頭，將小腦袋靠在慕綰綰脖頸處：“我跟娘過。讓爹一個人孤獨終老，痛哭后悔去吧。”
“嘿，你個小丫頭，當初你第一次撞見我跟你爹吵架，都被嚇哭了，還讓我們不要吵架，怎么現在反倒勸我跟你爹和離了？”慕綰綰抬手，捏了一把女兒的軟乎乎的臉蛋，“你爹可一直把你當貼心小棉襖呢。”
“可當初，是娘生下的我，又是娘把我從老宅內帶出來。”呦呦低頭，面帶凝重地思索一會兒后還是堅定自己的答案，“反正娘在哪里，呦呦就在哪里，呦呦剛回來的時候，心里可怕了，怕娘不喜歡我，怕大家不喜歡我，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的，可娘呵護我，保護我，那我也要呵護娘，保護娘，不許讓別人欺負了娘，爹也不行。”
原本堵得慌的心頭。
因為女兒這番話，而煙消云散。
慕綰綰當初就是因為父母經常吵架，又分不開，才會選擇成為無國界醫生，遠離一切是非。
但她這種一刀兩斷的方式。
其實特別傷父母的心。
自己也從未想過，從中協調父母的關系。
“呦呦……”
“嗯？”
慕綰綰低頭，貼著女兒的小臉蛋：“人家都說，小孩子的心最純潔，我以前不信，自從有了你以后，娘還真跟你學習了不少道理。”
“啊？”
呦呦聽得一臉吃驚：“娘還能跟我學習道理嗎？”
“那當然，小孩子看待事情的方式跟大人是不一樣的，你們呢就好像一張還沒被賦予色彩的白紙，看待什么事情純粹而美好，而我們大人……”慕綰綰忽然一頓。
“娘，大人怎么了？”見娘不說話，呦呦扯了扯她衣衫，“娘，您怎么了？”
“哦，娘是說，而身為大人這張白紙，早已被不同色彩所占據，看待事情的角度，總會帶著主觀角度，自認為自己的認定的就是對的，那就會跟自己持有不同意見的人，發生爭執，或者到最后兩敗俱傷。”
呦呦點了下頭。
聰明的她，一下子就聽懂了：“也就是說，爹做的事情，不符合娘的預期唄。所以娘罵的對。”
“呃？”
慕綰綰回神，看著懷中一臉憤憤不平的女兒：“什么？”
“我說，娘罵爹那些話，罵得對，罵得好，爹就是榆木腦袋，要多罵罵才會長記性。”呦呦一咕嚕從慕綰綰身上下來，“娘，您先睡吧，我去找爹，好好把娘想要傳遞給爹真正意圖告訴他，省得他猜來猜去，就是猜不到娘的真正用意。”
“不是，呦呦……”
慕綰綰一開口。
呦呦轉身就跑。
誒。
這個家，沒自己還真不行。
呦呦暗自給自己打氣。
一定要讓爹娘的關系越來越好。
呦呦在府中逛了一圈。
最后在下人的帶領下。
來到一處別苑。
這里看起來，很蕭條，破破爛爛的。
“爹。”
呦呦掙脫開下人的手，一下子跑進來。
見爹坐在床沿上。
屋內只點了一盞燈。
而且這個房間，看起來，已經很久很久都沒人住了。
地上也不知道是沒打掃過，還是被潑了什么東西。
黏糊糊的。
“呦呦？”
謝無宴抬頭，看著奔向自己的女兒。
起身，快步將她抱起來：“你怎么來了？你身上怎么穿得這般單薄？”
“還是不因為擔心爹。”
呦呦噘嘴，摟著謝無宴的脖子，環視一圈：“爹，這里是什么地方啊？陰森森的，好可怕。”
謝無宴眼有悲傷，嗓音沙啞：“這里，是當年你娘生你的地方。”
“生我的地方？”
呦呦吃驚不已：“爹，您大晚上來這里做什么呀？”
“來看看。”
謝無宴抬頭，望著女兒粉嫩的臉蛋，靈動的大眼睛。
可一想到，那個沒活下來的孩子。
心里像是被挖掉一塊肉。
疼得他，無法呼吸。
“爹，您怎么了？”呦呦聽到爹輕輕抽氣聲，伸手在他胸前摸了摸，“是不是胸口疼啊，呦呦給爹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呦呦……”
“嗯？”
“其實你還有一個哥哥。”
呦呦貼在謝無宴胸口的手，一停，滿臉不信地看著他：“我還有一個哥哥？”
怪不得娘生氣呢。
“我說，娘為什么會那么生氣，原來爹還跟別人生了個兒子啊。”呦呦想要安慰父親的心瞬間生氣了，“這么大的事情，爹怎么可以瞞著娘？”
“不是。”
謝無宴都懵了：“不是跟別人，是當年，你娘生你之時，在你前頭，有個哥哥。跟你是龍鳳胎，可他一生來就沒了呼吸，如果不是你娘今天告訴我，我根本就不知道。”
呦呦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不已：“我、我的哥哥，他……”
“呦呦，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祈求你娘原諒，唯獨這一件，從頭到尾是我一手造成的，我都沒辦法原諒自己，更別說讓你娘原諒我。”謝無宴閉眼，臉頰貼上女兒的額頭下，眼角流下兩行淚。
“那哥哥呢？他在哪里呀？”
一見爹哭，呦呦整個人都慌了：“爹，您別哭，別哭嘛，我們一起想辦法，娘不是心狠之人，她會原諒你的，她會的。”
“你娘當年讓產婆處理掉了，而產婆是我隨意找的，如果我能用心一點，認真一點，你的哥哥，他就不會死，即便真活不成，他也能埋在謝家的墓園內，現在說什么都晚了。”謝無宴壓抑一整天的情緒，在這一刻，全數傾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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