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夜握著驚木的手微微收緊，恨不得直接將驚木拍在寺正的臉上。
“既然如此，那就依寺正大人的，今日暫且退堂。”
陳夜克制住自己的沖動，下令道：
“來人，將堂下之人押回大牢，嚴加看守，等候明日提審。”
寺正聞言臉上得意的笑容綻放。
王德玉也是長長地松了口氣。
等王德玉被捕快押走，寺正看著陳夜笑道：
“那今日本官就先行告退，明日開審時再來，真是期待陳大人的證據啊。”
說罷，他直接帶著隨從揚長而去。
他走后，朱壽立即跑過來，一臉氣急：“簡直豈有此理，那個寺正擺明了要包庇縣令王德玉，兩個人狼狽為奸！”
其他捕快也是一臉的不忿，卻知曉有此人從中作梗，這起案子怕不是要多出許多變故。
甚至最后被強行壓下去，也不是沒有可能。
陳夜抿緊嘴角，抬手招來王捕頭，道：
“你現在立即動身，前往清水縣讓那些百姓作證，告訴他們。
只要他們提供證據，王德玉絕無翻身的可能性，到時候清水縣會換上新的縣令，為他們擺脫以往的苦難。”
王捕頭聞言連連點頭，轉身離開理刑館。
陳夜安撫住氣氛的朱壽，看著王捕頭離開的身影，總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
另一邊，王德玉剛被押回牢房內，沒等他屁股坐穩，一道身影便出現在牢房外。
看清來人，王德玉臉上露出喜色：“大人，今日真是多虧了您及時趕到，不然我就要被那個陳夜上刑了。”
寺正屏退周圍的牢頭，道：
“你幫我大理寺做事，我自然會保你，只是那陳夜是個油鹽不進的主，連皇親國戚的頭都敢砍，這件事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過你放心，只要你死咬自己無罪，他就那你沒有辦法，我已經做了安排，保證他收集不到半點證據，撐過一段時間我就能給他施壓，讓他放人。”
王德玉連連點頭。
他很清楚眼前這個寺正背后是什么人，堅信只要有寺正出面，陳夜區區一個推官絕對拿自己沒法。
寺正又低聲對著王德玉警告了幾句，便轉身離開。
王德玉心中僅有的擔憂也徹底放下，心中的怨恨重新涌上心頭。
“陳夜，你給我等著，等我出去后就聯系其他縣城，把你這個推官掀翻，讓你也嘗嘗牢獄之苦。”
日頭漸漸西移。
陳夜站在理刑館的庭院門口，看著漸漸被城墻吞沒的紅日，卻不見王捕頭回來。
朱壽走到他身旁，知曉陳夜在擔心什么，主動道：“要不我去清水縣走一趟，看看王捕頭為何還沒回來？”
陳夜搖搖頭：“已經過了時候，城門就要關了，如果王捕頭今晚都沒有回來，你明早城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就去找他。”
朱壽點頭應下。
而后他又有些擔憂道：“那明日你獨自面對那個寺正的刁難，能應付的了嗎？”
陳夜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怎么，難不成那寺正還能在公堂之上動手打我不成？
就算他動手打我，憑你那三腳貓的功夫也就是多個挨打的人罷了，難不成你還能在公堂之上一嗓子喊來那一眾家丁？”
朱壽被陳夜損得老臉一紅。
他梗著脖子爭辯道：“我只是缺少實戰經驗而已，但誰說我只會刀法，我還會……”
“行了行了，我相信你，你是未嘗一敗的高手，不對，是一生只敗過一次的高手。”
陳夜擺擺手回到理刑館，準備收拾東西下班回家。
朱壽被陳夜一句話噎得只翻白眼，咬牙切齒地換下官服，離開理刑館。
不過他沒有回自己在外面租的小院子，而是轉頭直奔皇宮。
當他來到弘治皇帝的書房外，正好碰到剛剛走出來的錦衣衛指揮使牟斌。
“參見皇子殿下。”
牟斌立即行禮。
朱壽擺擺手，道：“不必多禮，昨日去清水縣的那幾人護我有功，你不要忘了他們的獎賞。”
牟斌連聲稱是，而后退下。
朱壽走到書房前，請示了一聲推開門，發現弘治皇帝正坐在書案后批閱奏折。
“父皇，兒臣有事稟報。”
朱壽行禮道。
弘治皇帝抬起頭，對朱壽的到來沒有意外。
他放下奏折，道：“是不是為了王德玉那起案子。”
弘治皇帝雖然是疑問句，但說得無比肯定。
朱壽連連點頭：“那個王德玉勾結大理寺，雙方同流合污魚肉百姓，兒臣肯定父皇下令徹查大理寺！”
他本以為有自己出面請求，弘治皇帝絕對會答應下來。
可弘治皇帝笑著搖搖頭，將手中奏折遞給朱壽。
朱壽面露疑惑，接過奏折看去，上面的內容令他精神都為之一振。
“父皇，既然牟指揮使已經查到大理寺試圖威逼利誘陳夜的證據，那請父皇直接下旨，將此案涉及的犯人盡數捉拿歸案。”
那奏折上，正是昨日傍晚，陳夜與中年人的對話。
還有那兩名錦衣衛事后跟隨中年人，探得的各種線索。
一切的矛頭直指大理寺！
弘治皇帝伸手抽出朱壽手中的奏折，搖頭道：
“這件事朕自有定奪，朕不會下旨幫陳夜斷案的，如果什么事都要靠朕來幫他解決，那要他又有什么用呢？”
朱壽沒想到自己心中最大的依仗，此時竟然直接表明不會幫忙，頓時大驚。
他還想爭辯兩句，但注意到弘治皇帝堅定的眼神，朱壽便明白，這件事弘治皇帝是鐵了心不插手的。
“那兒臣先告退了。”
朱壽咬咬牙，憋著一肚子氣離開書房。
走在皇宮的鵝卵石小路上，朱壽被涼絲絲的晚風吹了一下，微微打了一個哆嗦。
再抬起頭時，朱壽眼中已經沒有氣憤，只剩下一股昂揚的斗志。
“父皇不幫我，那我就和陳夜自己去查，我就不信，區區一個縣令和寺正，還能反了天！”
書房內，弘治皇帝默默凝視手中的奏折。
書案旁的燭火微微搖晃，弘治皇帝的臉沉靜如水，看不出喜怒。
剛剛他對朱壽說得話，還有后半截沒有脫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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