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夜的擔憂，康平淵是沒體會到的，他還在給恩師寫信。
臉上是少有的凝重和挫敗，因為今日，他遭遇了進入吐蕃以來的第一次失敗。
說是失敗，其實也不太恰當。
跟周達定好計策之后，他就開始加快動作，刻意避開靠近哈達部落的那些小部落。
他帶著十幾個侍衛，朵顏朵朵，犬戎部落的勇士，和后加入的蒼鷹部落的五千人馬。
已經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的，沿途掃蕩了十幾個小部落。
有些不過幾十戶人家聚集，逐水草而居，就連朵顏朵朵都不上名字。
哈達部落的變故，他們一概不知，康平淵也沒打算帶走他們僅有的幾個勇士。
甚至，還留下了鹽巴和干糧，席間有意無意的透露出哈達部落的殘暴。
已經誅殺了很多人，他們就是看不過去，要去反抗的。
“你們一定要隱藏好，見到哈達部落的人，不要和他們起沖突。
大明一直記得吐蕃這些屬臣，可是因為哈達部落的野心，鹽巴送不進來，耐活，好伺候的種子也送不過來。
他們用這些東西來壯大自己的部落，卻要裹夾著你們去跟大明作戰，讓你們流血，死人。”
康平淵喝的有些多了，氣的紅了眼眶，這些部落的人聽的也是憤怒到不行。
“哈達部落是瘋了嗎，該死的野蠻人。”
“我爺爺說，當初開放和順鎮的時候，所有部落都可以牽著牛羊去交換東西。
大明什么都有，也不會欺負我們，那些商人很喜歡我們的牛羊，皮毛。
只要帶過去就會被買走，可是那些該死的劫匪，讓互市沒有了。”
康平淵冷嗤一聲：“哪來的劫匪，哈達部落一直說互市會害了吐蕃，可是你們看看，這些年他們缺過鹽巴，缺過鐵器嗎？
只有你們這些部落，日子越來越難過了，大明一直幫助吐蕃，但再好的友誼，也禁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挑釁。
此番朝廷已然震怒，立時就要派大軍清剿，吐蕃連個像樣的城池都沒有，就算再英勇，怎么與朝廷大軍對抗？”
“這……”吐蕃人想反駁，又找不到可以否認的地方，他們的兵器都很陳舊。
被大明的大刀砍上幾次就會出現缺口，哈達部落倒是有很多好東西。
但那跟他們有什么關系。
康平淵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沖著大明京師的方向深深一禮：“我有一位恩師，他一直說，吐蕃是吐蕃，哈達部落是哈達部落。
大明的兵刃，不應該對著朋友，并不是所有吐蕃人，都跟哈達部落想的一樣。”
“自然。”部落首領也跟著站了起來：“我們部落，還有周圍的那些小部落，都希望能跟大明交易牛羊。
只要滅了哈達部落，我們愿意歸順大明。”
他們太弱小，根本不必談什么臣服，盟約的，他們根本不在乎當屬臣。
十幾戶人家能干什么？能稱王嗎？連大明的一個村都不如。
康平淵很滿意。
滿身酒氣讓朵顏朵朵很嫌棄：“就這幾個人，也不能幫你去打仗，你說那么多做什么？”
康平淵才不會跟他解釋，這些人是少，但他們沿途經過了十幾個這樣的部落了。
加在一起可就不少了，吐蕃是游牧民族，總會有商人往來，這些話還會通過他們的嘴，傳播出去。
朵顏部落，犬戎部落，蒼鷹部落是大，但他們只會和大明簽訂和平盟約。
要知道，這種盟約，之前哈達部落也曾經簽署過，恩師想要的，絕非十年安定而已。
算了，他才不會解釋，他要抓緊時間給恩師畫地圖去，這里是一條非常好的行軍路線。
半個月后，他們才來到了另外一個大部落，野鶘部落，因為遠離大明，也遠離其他幾個部落。
所以磨擦很少，這么些年下來，已經發展出了很大的規模。
這里靠近水源，是康平淵首次見到吃的很好的存在。
派出去的侍衛很快回稟，這里沒有出現哈達部落的影子。
朵顏朵朵有些擔心：“你之前的那招恐怕不好用，他們不會相信哈達部落千里迢迢來打他們。”
康平淵眉頭緊鎖，沒急著靠近。
半日之后，又有侍衛來報，說是發現了一支隊伍在靠近，不像是商隊，人數不多，但各個都是精銳。
康平淵帶著朵顏朵朵潛過去看了，那些人正在歇腳。
為首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姑娘，一臉的桀驁。
“鹿桑？”朵顏朵朵一眼就認出來，居然是野鶘部落的小公主。
跟朵顏朵朵并稱為吐蕃草原上的兩顆明珠：“這個時間，她應該是去交換鹽巴了。”
康平淵看到，后面的車子都被氈子緊緊裹住，這些人還時不時的過去檢查一番。
想必沒錯：“不是說部落最重視鹽巴嗎？他們怎么人不多？”
朵顏朵朵終于有機會鄙夷康平淵了，樂得解釋：“大明禁止賣鹽巴給我們，能弄出來的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他們要賺錢，當然也防著我們，去的人數都是有限制的。
一旦超出，就會被認定是要去搶奪的，不但會被驅逐，以后都買不到鹽巴了。”
“尋常部落會在中途策應，但這里你也看到了，都是小部落，鹿桑的臉就是震懾，沒人敢做什么。”
“鹿桑在野鶘部落很有地位？”康平淵想要確認。
朵顏朵朵想了想，不甘心的承認：“和我在朵顏部落差不多。”
康平淵的眼神亮了，哈達部落不會來襲擊野鶘部落，但是迷路饑渴的商人，肯定會打劫鹿桑。
過程有些曲折，好在結果是一樣的。
“走，回去。”
朵顏朵朵總覺得康平淵的笑容似曾相識，好像又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一陣密謀之后，她親眼看見，那十幾個干熟了的侍衛，帶著木瓦，還有幾個蒼鷹部落的勇士，換上商人的衣服，出發了。
“我們現在需要做什么？”朵顏朵朵詢問道。
“等。”康平淵豎起一根手指，讓她安靜，眼睛一直看著遠方，只要火光一起，他們就會及時沖過去。
仗義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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