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姝從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但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婉娘的所有情緒。
悲傷，悔恨，不甘，哪怕她被控制的人生即將得到解脫，她依舊感覺不到任何喜悅。
姜云姝不忍的撇過頭。
齊宸看著她，嘴唇顫抖了幾次，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也知道你震驚于什么。”
“你不敢相信，在我心里，姜姑娘竟然會比你重要，我對你死心塌地，竟然會在這種關鍵時刻背叛你。”
“可是齊宸，這些都是你應得的啊。”
婉娘說完，忽然低頭咳出一口暗沉的血，面色更加蒼白。
“婉娘！”
姜云姝大驚，下意識要扶她，卻又一次被婉娘躲開。
“我說過，別碰我，更別碰我的血！”
她這才意識到不對：“婉娘，你究竟怎么了？”
“那個人還給我下了最后一道命令。”婉娘說著，忽然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刺進自己的胸口！
“不要！”
姜云姝目眥欲裂，想要上前阻止，被蕭奕拉住手腕。
婉娘后退幾步，失了力跌坐在地上，衣襟，袖口，處處都被血液浸染。
凄美，可憐。
“那個人讓我趁機給你下一只蠱。”她看了看自己血流如注的胸口，像是在確認什么，又抬頭對姜云姝笑了笑：“手腕的傷不足以叫我維持理智了，除了這樣做，我沒有其他違背那人命令的辦法。”
“我死后，體內的蠱蟲才會一齊死去，如此，便不會傷害你。”
姜云姝震驚的看著婉娘。
在她眼里，她對于婉娘而言只是個萍水相逢的朋友，她從未想過，婉娘會為了她，付出自己的生命。
她紅了眼睛：“你先別說了，我這就帶你去看大夫！他們一定會有辦法救你的！”
“我活不了的，也不想活了。”
“活著太累，太苦了。”
“我很快就能看見父親母親和小弟了，你相信我，我是開心的。”
“姜姑娘，你不要哭，我真的很開心。”
“家破人亡后，我被人搭救，卻也失去了自己，時時受制于人。”
“我身上的這只蠱日日蠶食著我，我胸膛里的這顆心早就不屬于自己了。”
“這個人，早就變成了一句軀殼。”
“我很開心，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也很開心，你會來救我。”
婉娘說到這里，已經氣若游絲，她用最后一點力氣，看向齊宸。
“若有來生，我只愿從未與他相識。”
她頭忽然往胸前一垂，徹底沒了氣息，兩只血紅色胖嘟嘟的蠱蟲從她手腕處的傷口鉆出來，在接觸到外界的那一瞬間，瞬間干癟枯竭。
姜云姝哭的不能自己，蕭奕記著婉娘的話，拉著她不準靠近。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身，踹了齊宸一腳！
“你也算是個男人？”
齊宸被踹的一個踉蹌，他茫然的看著婉娘的尸體，眼里驚慌愕然交雜，或許，還有那么一瞬間的悔恨。
蕭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晚晚，人死不能復生。”
姜云姝閉了閉眼睛。
她知道。
正因為知道，才更加難以接受。
“我想先安葬了婉娘，你也應該解決了和他之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