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熠聞言只是淡淡一笑，他慢慢坐在位置上，舉起手里的茶杯朝面前的男人示意，“何道士何必這樣？當年您可是幫了朕大忙。”
何治元聞言沒什么情緒地扯了扯嘴角，顯然并不吃這套，他可不想和這位談論什么功成名就，“這次喊我回京，陛下有什么事情就說吧。”
見對方態度如此，林州熠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淡了下去，身居高位，他何時被人這般無視，抬起的手猛地放了下去，茶杯底碰撞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而何治元的眼神依舊淡漠，似乎毫不懼怕面前這位天子的怒火。
確實沒什么好怕的，畢竟這位還是靠著他才能安穩地坐在這個皇位上。
林州熠吐出一口氣站起身，他還需要何治元的幫助，還不能太撕破臉，于是重新整理好情緒后開口說道：“朕需要你幫朕殺一個人。”
何治元聞言只覺的好笑，“陛下身邊暗衛成群，殺一個人輕而易舉，何必大動干戈把我喊回京城？”
“朕要是真的只是單純地殺一個人，哪里還會把你喊回來？”林州熠臉上表情狠厲，“何治元，朕要的是斬草除根，朕也要把他的靈魂抹殺掉。”
“不，我不行。”何治元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的眼神透著一絲譏嘲，“陛下，我以前說過了，我早就不養那些東西了，也不會再去做那些事情了。”
林州熠聞言并不意外，他看著何治元突然低聲笑了起來，嘴角掛著的笑容看起來十分不懷好意，一字一句地慢慢開口：“如果朕說，那個人可能和沈煥有關系呢？”
提起那個名字，何治元靠著門板的動作明顯一頓，“沈煥？”
他抬眼看向林州熠，試圖找出對方是在胡弄亂扯的證據，場面沉默了幾秒后，他倏地大聲笑了起來，邊笑邊搖頭道：“不可能，他的靈魂早就被我打散了。”
連投胎都投胎不了，更別提回到京城了。
縷縷白發因他的動作悄然滑落，白發如雪，而幾縷黑發顯得格外突兀，雖然正值中年，但其實他的身體早已經開始衰老，何治元伸手用指尖挑起一縷白發遞給對面的人看，臉上的笑意早已經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滿臉陰沉，"為了對付沈煥，我付出了這么多代價，而現在你告訴我，沈煥回來了？這種玩笑可不好笑，陛、下。"
養小鬼被反噬，后面又為了報復沈煥而不惜獻祭自己的壽命，可以說何治元幾年前完全是不顧一切來報仇，而此刻有人來告訴他，沈煥的靈魂沒有死，還回來了。
沒有誰比林州熠更希望這都虛驚一場，可現在疑點重重，他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肯放過一個。
林州熠冷笑出聲，“是不是真的，你親自去看一次不就知道了。”
“而且以前你嘴上說是抹殺了沈煥，可實際上，沈煥死后你不是也沒看過他的靈魂，不是嗎？”
樓下說書先生的故事似乎已經結尾，氣氛逐漸熱烈起來，隱隱的討論拍板聲傳遞到安靜的房間內，何治元側身聽著樓下的聲音，之前的沖動此刻也稍微冷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動了動身子伸手拉開房門，淡淡開口：“我只會幫您看看。”
即將踏出門時何治元忽地側過臉，滑落的白發遮住了他臉上的情緒。
“這是最后一次，陛下，我也老了。”
“嘭——”
待到房門被關上，林州熠臉上的情緒徹底繃不住了，猛地揮袖子將桌上的茶杯甩在地下，他的眉眼間帶上絲絲陰鷙，就連躲在暗處的侍衛都默默放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林州熠藏在衣袖下的手緩緩握成拳頭，如果真的是沈煥回來了，那煙煙呢......
煙煙是不是也回來了。
......
“房姐姐——！”
剛和沈煥放完燈的房秋煙聽見這道聲音，心里正疑惑這聲音怎么那么耳熟，就毫無防備地被什么東西撲了個滿懷。
低頭一看正是一開始不知道跑哪里去的艾因，而且這小子還沒現形，意識到這點她連忙抬頭看了看周圍，還好沒人注意到剛剛的異常。
艾因似乎有很多話，一張小臉上滿是焦急，“房姐姐我看見那個男人了！那個壞道士！”
房秋煙聞言有些愣，“啊？”
“就是那個——”像是想到什么，艾因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純黑的眸子透著一絲不知所措。
他的視線下意識地落在旁邊男人的身上，隨后發現沈煥臉上的表情也和房姐姐差不多。
也就只是在這個時候，艾因驚恐地反應過來，現在知道所有真相的只有他。
房姐姐和那個臭男人都失憶了。
他張了張嘴試圖解釋些什么，可最后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微微顫抖的指尖暴露了此刻內心無法掩飾的恐懼。
那個壞道士要是趁著房姐姐失憶的時候下手怎么辦。
怎么辦？怎么辦？
之前艾因還曾因為臭男人失憶而暗喜，這樣他就可以和房姐姐多接觸，不會總是被臭男人吃醋趕走，可現在，他們失憶好像并不是一個好事。
艾因不知道那個壞道士究竟是用了什么邪術來對付房姐姐，他只知道在房姐姐去找那個壞道士后再也沒回來。
似乎是看出艾因的情緒有些不對，房秋煙和沈煥對視一眼，眾目睽睽下他們也無法立馬安撫，房秋煙不動聲色地摸了默身前小鬼的頭，低頭輕聲說道：“先回家。”
只是他們的運氣好像并不是很好，還沒走出幾步，身后就響起一道恭敬的聲音：“二位留步。”
轉頭看去，發現是一位面生的小廝，小廝的臉上掛著笑，彎腰伸手朝他們微微示意了旁邊的酒樓的二樓窗戶處。
“我們紀大人想要邀請二位到樓上雅座喝茶。”
順著小廝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只見一位留著胡子的老爺正站在二樓看著他們。
見他們看過來，那張原本威嚴的臉上先是一愣，隨后嘴角生疏地露出一個笑容，似乎是平常不太笑，此刻想要露出平和慈祥的笑容反倒看著有幾分違和。
甚至是有幾分勉強。
房秋煙和沈煥：“.......”
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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